春日的阳光透过新厂房的玻璃窗，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强胜五金实现了百万利润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厂区都沉浸在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一个提议打破了。
是时候该买辆像样的车了。胖子在周一的例会上，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咱们现在也是年利润百万的企业了，出门谈生意还开着那辆破面包，太掉价。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那辆服役五年的金杯面包车，确实已经破旧不堪，车门关不严，空调时好时坏，座椅上的海绵都露了出来。
我觉得可以。老马第一个表态，形象也很重要。现在去见客户，人家看我们开的车，就能看出企业的实力。
阿梅低头翻看着报表：按照现在的资金情况，买辆车确实在承受范围内。
只有老赵皱着眉头：车就是个代步工具，能开就行。有那钱，不如再添台设备。
强子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第二天，胖子不知从哪弄来一堆汽车杂志，摊在会议室桌上。他指着其中一页：这款新出的SUV，气派又实用，才三十多万。
三十多万？老赵倒吸一口凉气，够买多少原材料了！
赵师傅，您这思想得改改了。胖子不以为然，现在讲究的是企业形象。您想想，我们去见大客户，开辆好车，人家是不是更愿意跟我们合作？
这话说得老赵一时语塞。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厂里最热门的话题。工人们吃饭时都在议论，有人说该买奔驰宝马，有人说支持国产就行。这股风气渐渐影响到工作，强子发现，有几个年轻工人开始过分关注起穿着打扮来。
强总，您看我这双鞋怎么样？一天，质检员小张特意跑到办公室问，是不是也该换双名牌？
强子看着他脚上那双还崭新的工作鞋，什么也没说。
周五下午，胖子兴冲冲地来找强子：我约了4S店，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
再看吧。强子头也不抬。
晚上，强子一个人留在办公室。窗外，那辆破旧的面包车静静地停在院子里，车身上还沾着前几天下雨时溅上的泥点。
他想起三年前，就是开着这辆车，他们跑遍了全省去找客户。有一次在半路抛锚，三个人在雨中推车，浑身湿透。还有一次，为了赶交期，他连夜开车送货，困得直掐大腿。
这辆车见证了他们最艰难的岁月，每一道划痕，都是一个故事。
周一早上，强子突然宣布要开全体员工大会。
会上，他让胖子把想买的那款车的图片投在大屏幕上。
这辆车，很漂亮。强子说，三十八万，我们买得起。
台下响起一阵兴奋的议论声。
但是，强子话锋一转，我给大家算笔账。
他在黑板上写下几个数字：三十八万，可以买一台新的数控机床，让五个工人不再需要徒手操作。可以建一个标准化实验室，让我们的质检水平再上一个台阶。可以送十个工人去参加专业技能培训......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我还记得，强子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会场每个角落，三年前，我们为了省五块钱的停车费，把车停在两公里外，扛着样品走过去见客户。
两年前，阿梅为了节省开支，每次出差都坐最晚的火车，就为了省一晚住宿费。
去年，赵师傅带着大家在车间打地铺，就为了赶工期的那个晚上。
台下，很多老员工的眼圈都红了。
我不是说我们永远不能买好车。强子继续说，但我们要想清楚，什么该花，什么该省。企业的面子，不在车上，而在我们做的每一颗螺丝里。
他走到窗前，指着院子里那辆面包车：那辆车，确实破了，旧了。但它提醒着我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会后，胖子找到强子，满脸羞愧：强子，我......
不用说了。强子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意我明白。等我们明年利润过千万，一定买辆最好的车。
第二天，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传来：老赵带着几个老师傅，自己动手把那辆面包车彻底翻新了。他们更换了零件，修补了座椅，还把车身重新喷漆。
当焕然一新的面包车出现在厂区时，工人们都围了过来。
这车还能再战三年！老赵拍着引擎盖，自豪地说。
然而，事情在一周后出现了转机。
强子要去省城参加一个重要招标会，同行的还有几家竞争对手。临行前，阿梅犹豫着说：要不......我去租辆好车？
强子摇头：不必。
招标会上，当强子从破旧的面包车上下来时，确实引来了几道异样的目光。但在接下来的技术答辩环节，强胜提供的方案让所有评委都频频点头。
会后，主办方负责人特意找到强子：你们的企业，我听说过。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指着窗外的面包车：开这样的车来参加招标会的，你们是独一份。但这恰恰说明了，你们把每一分钱都花在了该花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强子一直沉默。快到厂里时，他突然对开车的胖子说：下周，我们去买辆车。
胖子一愣：怎么又......
买辆国产的，十几万就行。强子看着窗外，不是为面子，是为了安全。这车，确实该退休了。
一周后，一辆崭新的国产SUV开进了强胜五金。没有隆重的交车仪式，只是静静地停在厂区里。
工人们路过时，都会多看两眼，但再没有人议论该买什么车了。
因为大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面子，不在车上，而在他们生产的每一颗螺丝里。那些螺丝，正在全国各地，牢牢地紧固着各种各样的设备，默默见证着强胜的成长。
而这一切，比任何豪车都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