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在古玩店角落发现一枚被误标为“仿品”的明初龙泉窑弦纹三足炉。
年轻鉴定师林骁正与老板争辩:“釉层堆脂感厚重,开片走势自然沉入肌骨,绝非仿品!”
叶辰当即拍下五十万买下香炉,转头对林骁发出邀请:
“有兴趣和我一起,打造一个横扫古今的鉴宝帝国吗?”
次日两人看写字楼时遭经理讥讽:“月租十五万,你租得起吗?”
叶辰亮出银行余额短信,经理盯着屏幕上2.7亿的余额瞬间腿软。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集雅斋”雕花木窗的格栅,在蒙尘的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空气里弥散着陈旧纸张、干燥木头混合着淡淡霉味的独特气息,那是古玩店特有的时间味道。叶辰闲庭信步般踱步其中,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物件。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粘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最近赌石场上那个狂揽上亿、掀起惊涛骇浪的名字,早已在古玩圈里不胫而走。
然而叶辰的心思却不在这些目光上。随着名声日盛,捡漏带来的巨额财富已足够惊人,可总像个四处撒网的独行侠,凭借的是无人知晓的“黄金瞳”和一股狠劲。他心头盘旋着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如同蛰伏的龙开始舒展筋骨——是该建立自己的根基了。一家集收购、鉴定、拍卖于一体的古玩公司,一个属于他叶辰的帝国雏形。
这念头驱动着他,脚步停在了店铺深处一个光线略显昏暗的角落。一张笨重的条案上,杂乱的物件胡乱堆放着,显然是店主归类为不甚值钱或难以辨别真伪的“杂项”。
一抹温润内敛的青色倏地攫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尊香炉,半尺来高,三足稳稳托起圆润敦实的炉膛。炉身简洁,仅以几道凸起的弦纹为饰。釉色是那种沉静的碧青,像深潭里蕴养的翡翠,又似雨过天晴后最澄澈的苍穹。炉口微微内翻,足尖则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棕褐色。
叶辰的目光瞬息穿透了表层岁月沉淀的微尘。
视野里,炉壁的釉层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层次感。表层之下,更深处堆积着如凝脂般厚重、温润的釉质,层次分明,如同大地深处层层凝固的岩浆。釉面上蛛网般细密的开片纹路,其走势并非浮于表面,而是深深向下、蜿蜒沉入釉层的肌理深处,如同千年古树根系盘虬扎入泥土。炉膛内壁,几处积攒了厚重灰白釉泪的地方,隐隐透出胎骨那深沉致密的灰白本色。
“明初龙泉窑,官样器,正经开门货。”结论在心中电闪而过。
他正要伸手拿起细看,旁边却响起一个清朗中带着明显不忿的声音,语气急切,像在努力压抑着火气。
“老板,您再看仔细些!这釉层堆叠的质感,不够厚重?这开片走势沉入肌骨的劲儿,不够自然?还有这足尖的‘铁足’特征,胎釉结合处的火石红晕染……哪一点像是仿品能达到的火候?”
叶辰循声侧目。说话的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形清瘦,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夹克,鼻梁上架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却亮得惊人,此刻正紧紧盯着柜台后面一个微微发福、神色略显不耐的中年店主。
店主慢悠悠呷了一口紫砂壶里的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嘛。这炉子是有点年份的老东西不假,但这年头龙泉窑的仿品铺天盖地,做得好的连专家都打眼。你看这釉色,偏浮,不够沉稳。再说了,正经宫里的玩意儿,能流落到我这犄角旮旯的小店?‘仿品’,我说得没毛病。”
“‘偏浮’?”年轻人声音陡然拔高,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怒气,“这青如天、明如镜的质感您看不见?开片走势千锤百炼,自然沉入釉骨,仿品根本烧不出这种筋骨!铁足露胎处那点棕褐,是老窑口特有的窑汗痕迹!您这‘仿品’两个字,简直是把明珠当鱼目!”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店内零星几个顾客的侧目。年轻人激动得脸颊微红,额角沁出细汗,这份执着和眼力让叶辰心中一动。
叶辰不再理会争论,径直伸手将那泓沉静的春水青捧了起来。指尖传来温润如玉的触感,炉腹浑圆的线条在掌中散发着无声的厚重力量。他转身面向柜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之前的争执声浪。
“老板,这炉子,我要了。五十万,现在刷卡。”
“嘶——”
仿佛有一阵无形的寒风刮过整个集雅斋角落。店里仅有的几个顾客和伙计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叶辰身上,以及他手中那只不起眼的香炉。角落里那个清瘦的年轻人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镜片后的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
五十万?五十万买一个放在杂项堆里、被老板标定为“仿品”的物件?这数字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池塘,溅起一片无声的惊涛骇浪。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豪掷千金震蒙了。
柜台后的店主正端着紫砂壶往里送,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烫到了手背都浑然不觉。他嘴半张着,脸上的不耐烦和不屑瞬间冻结,继而化作一片难以置信的空白,几秒后才猛地醒过神来,声音都劈了叉:“多…多少?五…五十万?先生,您是说……”
“五十万人民币。现在,立刻交易。”叶辰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买一杯豆浆,随手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柜台的黄花梨木面上,发出轻微的“嗒”一声。这细微的声响在此刻死寂的空气里,却重若千斤。
店主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狂喜、懊悔、困惑在他那张胖脸上交织变幻,最终汇成一种近乎谄媚的激动。他慌忙放下紫砂壶,手忙脚乱地在抽屉里翻找poS机,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好,好!马上办!这位先生真是爽快人!慧眼如炬!慧眼如炬啊!”
叶辰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了那个还沉浸在巨大冲击中、尚未完全回神的年轻人。他脸上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朝对方伸出手:“叶辰。刚才听你分析,句句切中要害,眼力毒辣。怎么称呼?”
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式招呼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想借此动作找回些许镇定,这才匆忙伸出手与叶辰相握:“林…林骁。骁勇的骁。”他的手心有些汗湿,但眼神却迅速恢复了那种特有的锐利和清澈。
叶辰握着他略显单薄却骨节分明的手,感受着那份不卑不亢,笑容更深了几分:“林骁,好名字。刚才那一番见解,字字珠玑,听得我受益匪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换一个更大的舞台?”
林骁微微蹙眉,眼中掠过警觉和不解:“更大的舞台?叶先生的意思是……”
叶辰的目光扫过店堂里那些或震惊或好奇的脸,最终落回林骁年轻而充满求知欲的脸上,一种无形的、足以令人热血沸腾的锐气自他眉宇间缓缓升腾。他将手里的龙泉窑香炉,那件价值远超五十万、此刻却仿佛只是一个象征物的明初官器,轻轻往前一递。
“有兴趣和我一起,”叶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重锤击打在林骁的心弦上,“打造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鉴宝帝国吗?一个能横扫古今,让明珠不再蒙尘,让鱼目无处遁形的帝国!”
“轰!”
林骁只觉得一腔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心跳如擂鼓。横扫古今的鉴宝帝国!这几个字像带着滚烫的烙印,深深烫进他的意识里。眼前的叶辰,气度沉凝,眼神却锐利得如同淬火的长剑,锋芒毕露却又引而不发。那份在赌石场上叱咤风云的传说,此刻化作一种极具蛊惑力的真实存在。
“叶先生……您……”林骁的声音有些干涩,眼底却燃起了火焰。他知道叶辰是谁,那是个名字本身就能在古玩圈掀起风浪的存在。他抛出了一个自己从未敢深想的奢望——一个属于他们的舞台!质疑?犹豫?在这样直抵核心的邀请和那绝对自信的气场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
“我愿意!”林骁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眼神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闪躲,“跟着叶先生,干!”
第二天上午十点,灼热的阳光泼洒在江州市新兴的cbd核心区,“寰宇中心”几栋摩天大楼闪耀着冰冷的玻璃幕墙光芒。叶辰和林骁站在其中一栋气势恢宏的写字楼前,抬头仰望。
“叶哥,就是这里了。甲级写字楼,地段绝佳,视野无敌,整层面积一千八百平,完全符合我们前期构想的空间需求。”林骁指着眼前庞大的玻璃建筑介绍道,神情间充满了憧憬。他身上还是那件旧夹克,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焕然一新,充满了斗志。“而且物业管理顶级,安保系统据说也是和国际顶尖团队合作的,保密性极好。”
叶辰点点头,眼神扫过气派的大堂旋转门和穿着笔挺制服的安保人员。他要建立的基业,起点自然不能低。两人步入大堂,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挑高的空间感十足,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气息。前台小姐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引导他们走向电梯厅。
一个穿着合体藏青色西装、系着红条纹领带的男人快步迎了上来。他头发梳得油亮,笑容恰到好处地堆在脸上,眼神却在叶辰那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普通休闲裤,以及林骁那件旧夹克上迅速扫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蔑飞快掠过眼底。
“两位先生好,我是寰宇中心租赁部的客户经理,鄙姓刘。”他伸出手,语气带着职业化的热情,但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来看高区办公楼层?我们这边的高区视野景观是整个cbd最好的,当然,相应的租金嘛……”他故意顿了顿,拖长了调子,目光在叶辰脸上转了一圈,似乎在掂量对方的承受底线,“也是相当顶级的。不知道两位的公司是做什么行业的?规模如何?年预算大概在什么范围?也好让我精准推荐嘛。”
叶辰哪里听不出这绵里藏针的试探?他面色平静,仿佛没看到对方眼底的轻视,只淡淡道:“古玩行业。至于预算,先看看地方合不合眼缘。”
“哦——古玩行业,”刘经理拖长了音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神情,语气里的客套也掺入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敷衍,“这行当……讲究个底蕴和……嗯,现金流周转。高企的价格,对初创公司来说,可能压力不小啊。”他边说边不着痕迹地侧身,引着两人走向电梯,手指却并未立刻按下按钮,而是微微摇晃着,带着点指点江山的意味。
电梯平稳上行,光影在金属轿厢内壁上流动变幻。刘经理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劝退”,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语速飞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科普意味:
“叶先生,林先生,这高区呢,确实没得挑!正望临江湾全景,毫无遮挡!楼板承重也是按最高标准做的,放保险库都没问题!新风系统是欧洲顶级品牌,恒温恒湿,对您那些字画瓷器啊再好不过了!全玻璃幕墙,采光视野一级棒!健身房、高端餐饮配套一应俱全……”
他几乎要把所有溢美之词都用上,末了,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为你好”的语重心长:
“不过呢,正因为条件太过优越,这价格嘛……”他啧啧两声,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又比画了个十五的手势,“每平方米每天十五块!注意,是每天!这一层下来,月租金轻轻松松就奔着十五万去了!一次性还要押三付一,起步就是六十万!这还没算顶级物业费、水电能耗、网络专线……杂七杂八加起来,每月固定成本没二十万打不下来!”
他夸张地咂了咂嘴,摇头晃脑,目光在叶辰和林骁之间来回扫视,那份刻意营造的压力和审视几乎要化为实质:“不是我小看人啊,叶先生!初创公司,得稳扎稳打!刚入行,古玩这水深得很,前期投入大,回本周期长!一步登天要不得!我建议啊,还是从我们中低区看起,那里也有不错的单元,月租三五万就搞定了,对现金流压力小很多嘛!何必一上来就给自己套这么重的枷锁呢?年轻人,脚踏实地最重要!”
“叮——”
电梯门打开,抵达目标楼层。
叶辰率先一步跨出轿厢,仿佛根本没听见刘经理那番长篇大论的“谆谆教诲”。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临江湾的壮阔江景无遮无拦地呈现在眼前,碧空如洗,江水浩荡,江轮缓缓驶过,对岸现代化的金融建筑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空间开阔通透,未经分割的毛坯状态更能感受到其磅礴气势。江风似乎能穿透玻璃扑面而来。
“确实不错。”叶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动脉,声音平静无波。
刘经理跟了上来,脸上那份职业笑容几乎挂不住。看着叶辰那副波澜不惊、仿佛真对这天价租金毫不在意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和更深的轻视涌了上来。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咄咄逼人的提醒:
“叶先生?我刚才说的租金数字,您听到了吧?这可是每月实打实的十五万!不是十五块!押三付一就是六十万!您确定……理解这个数额意味着什么吗?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看个热闹就完事了!我们这是正经高端物业,不是摆地摊的古玩市场!”他特意加重了“六十万”和“摆地摊”几个字,嘴角撇着,期待看到对方窘迫或退缩的表情。
林骁脸色一变,拳头瞬间捏紧,怒视着刘经理。这赤裸裸的侮辱让他血气上涌。
叶辰终于缓缓转过身。
午后的强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长长的剪影,将他普通的身影无限拉大,仿佛要融进脚下这座喧嚣城市的钢铁丛林之中。他脸上没有尴尬,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那双眼睛直视着刘经理,平静之下,却仿佛蕴藏着即将撕裂云层的风雷。
“月租十五万?”叶辰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从裤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解锁,点开那条最顶端、来自银行的通知短信。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腕一转,将亮着的手机屏幕,平静地递到了刘经理的眼皮子底下,距离近得刘经理甚至能看清屏幕上微小的像素点。
阳光猛烈地打在手机屏幕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刘经理下意识地眯起眼,带着被打断后的不耐烦和即将爆发的轻蔑,目光聚焦过去。
那一串数字,如同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表情。
屏幕上的短信赫然显示着:
“【华夏银行】尊敬的叶辰先生,您尾号8888账户活期余额:270,843,156.78元。”
2.7亿!
刘经理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仿佛被极寒冻住。那精心维持的职业微笑、那刻薄的讥诮、那居高临下的审视,所有表情全部凝固、瓦解、碎裂!眼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紧接着疯狂扩张,几乎要撑裂眼眶。他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一个模糊不清的“呃”音卡在喉咙里,脸色由刚才的红润迅速褪尽,变得惨白如纸,随即又因巨大的震惊和羞愧涌上令人窒息的血色。
他身体猛地一晃,脚下发软,踉跄着后退了半步,皮鞋跟重重磕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慌忙伸手想扶住旁边的墙壁,手却在半空中徒劳地抓了几下空气,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不受控制地往下软倒。
“扑通!”
膝盖撞地的沉闷声响在空旷的楼层里异常清晰。
刘经理瘫跪在地,昂贵的西装裤瞬间沾染了灰尘。他仰着头,目光死死地、失焦般地黏在那串天文数字上,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冷汗像决堤一样,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和前额,几绺精心打理的头发狼狈地黏在汗湿的额角。
恐惧。一种源自最深处、对金钱力量本能的恐惧,将他彻底淹没。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剩下那串冰冷的、带着无数个零的数字在不断放大、旋转。
林骁站在叶辰侧后方,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扬、此刻却如同烂泥般瘫软的刘经理,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如同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之前在集雅斋被轻视的郁气,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看向叶辰背影的目光,充满了灼热的崇拜和彻底的臣服。
叶辰收回手机,动作随意得像掸掉一粒灰尘。他看都没再看地上瘫软如泥的刘经理,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越过浩荡奔涌的江水,落在对岸那片寸土寸金的滨江核心地带中最醒目的地标建筑群上。那里矗立着气势磅礴的“临江国际大厦”,如同钢铁浇筑的巨大船锚,深深扎入江岸,俯视着整条奔腾的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