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
齐云修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那里不知何时布满了银色的符文，像是被烙上去的一般。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转过头，看到陆天远坐在床边，脸色憔悴，眼窝深陷，像是几天没睡。房间很陌生，但窗外能看到昆仑山的轮廓——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山脚下。
杜明呢？齐云修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在外面联系总部。陆天远递来一杯水，你们消失了整整三天。
三天？齐云修努力回忆，镜像世界中的经历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他记得银色森林、黑色祭坛、虚镜灵...还有虞清雨。虞清雨怎么样了？
虞清雨...他猛地坐起来，随即一阵眩晕袭来，她回来了吗？
陆天远的表情变得复杂：没有。只有你和杜明从那个...漩涡里出来。
齐云修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明明记得虞清雨说过会在现实世界再见，为什么她没有一起回来？他试图回忆更多细节，却发现那段记忆正在迅速模糊，就像沙漏中的细沙不断流失。
你的记忆在流失。陆天远沉重地说，使用护心镜完整力量的代价。杜明警告过你。
齐云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些银色符文正在缓慢延伸，如同活物般爬向肩膀。每延伸一寸，他就感觉又有一小段记忆从脑海中消失。
我忘了什么？他紧张地问。
陆天远叹了口气：这很难说。记忆不像书本，少了哪一页一目了然。通常最先消失的是情感关联最深的记忆。
齐云修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母亲...他记得母亲早逝，但具体是哪一年？父亲...父亲临终时说了什么？听雨轩的钥匙放在哪里？这些日常细节正在离他远去。
最可怕的是，当他想起虞清雨时，那种强烈的保护欲和眷恋感变得淡薄了。他记得她的样子，记得共同经历的危险，但那些情感色彩正在褪去，就像一幅画被雨水冲刷。
我必须记下来。他挣扎着要下床，在忘记更多之前...
陆天远按住他：别急。杜明已经记录了你们在镜像世界的经历。现在更重要的是...他犹豫了一下，城里的情况。
什么情况？
陆天远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调出几张照片。照片中是几个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人，他们的手臂或腿部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能隐约看到后面的床单。
透明化症状。陆天远声音低沉，从你们进入镜像世界那天开始出现，现在已经有超过三百例。患者不仅身体透明化，记忆也出现严重混乱，有些人甚至认不出自己的家人。
齐云修盯着照片，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两界融合开始了。
是的。而且情况比想象的更糟。陆天远滑动屏幕，显示下一张照片——一座熟悉的建筑，听雨轩。但店铺的玻璃窗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却没有破碎，而是诡异地悬浮在空中。
这是今早拍的。你店里所有的镜子都出现了异常，连普通的玻璃也开始呈现镜面特性。
齐云修的心一沉。听雨轩里有上百件古董，其中不少带有镜面。如果它们都开始异变...
我们得回去。他试图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棉花。
陆天远摇头：以你现在的状态，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杜明已经派人封锁了店铺。
房门被推开，杜明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陆天远好不了多少，右臂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腕上的印记——不再是简单的眼睛与钥匙图案，而是一个复杂的符号组合，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你醒了。杜明的声音疲惫但清醒，正好，总部刚传来消息。幽冥会在全球多个地点同时启动了融合仪式，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得多。
他走到床边，撸起袖子展示那个变异的印记：守夜人高层决定启动协议。从现在起，我们的首要任务不再是监视，而是阻止两界融合。
怎么阻止？齐云修问，太虚镜还在镜像世界，虞清雨也...
不，太虚镜的核心碎片在你这里。杜明指向齐云修的胸口，护心镜就是太虚镜的决策面，而虞清雨...他犹豫了一下，她带着另一部分。
齐云修皱眉：什么意思？
杜明和陆天远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陆天远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本古籍，翻到标记的那页：根据记载，太虚镜由两部分组成——现实面镜像面。护心镜是现实面的核心，而虞清雨体内的林素心魂魄...
是镜像面的核心。齐云修突然明白了，所以虚镜灵需要她。
不仅如此。杜明补充，要完全修复太虚镜，需要两个核心重新融合。这意味着...
他没能说完，因为齐云修突然抱住头，痛苦地呻吟起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银色符文如活物般爬上他的脖颈。又一段记忆被吞噬了——这次是他第一次见到虞清雨的场景，那个在图书馆查阅古籍的安静女孩形象，正在变得模糊不清。
陆天远对杜明喊道，把重要信息告诉他，在他完全忘记之前！
杜明抓住齐云修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听好，太虚镜的修复需要纯阴之体和护镜人共同成为镜灵。这意味着你和虞清雨必须...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一个年轻道士慌张地冲进来：陆道长！杜先生！外面...外面出事了！
三人匆忙来到屋外。夕阳西下，本该是金色的阳光却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与镜像世界的天空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远处的昆仑山脉正在——山顶如同蜡烛般扭曲变形，却没有一滴液体流下。
天啊...陆天远喃喃道。
杜明脸色铁青：两界融合加速了。虚镜灵虽然被封印，但镜像世界的崩塌已经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