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衙里,杜明远正为“猪肉风波”后三杰之间那点别扭心思烦着呢,这日清晨,衙门外就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喧哗,搅得人心更乱。
“青天大老爷!救命啊!活不了啦!”
“杜青天!您可得给俺们做主啊!屯子里闹妖精啦!”
杜明远眉头一皱,整衣升堂。只见堂下黑压压跪倒一片,全是城外靠山屯的村民,个个面带惊恐,衣衫不整,为首的老里正更是磕头如捣蒜,老泪纵横。
“老人家,快快请起,有何冤情,细细道来。”杜明远沉声道。
老里正被搀扶起来,哆哆嗦嗦,声音发颤:“大人!俺们靠山屯……撞邪了!闹……闹黄仙了!还是成了精的老黄仙!”
原来,靠山屯靠山吃山,平日里村民偶尔也会下套子捉些山鸡野兔,难免也会逮着几只黄鼠狼。可近半个月,屯子里就开始邪门了。先是村东头老王家的鸡窝夜夜被掏,死鸡脖子上牙印细密,不像是寻常野物所为。接着,好几户人家夜里听见窗外有女人哭声,凄凄惨惨,开门去看,却只见黑影一闪,留下一股子骚臭味儿。最邪乎的是,前几日,屯里最胆大的猎户刘大膀子,半夜起来撒尿,竟看见一个穿着黄袄子、尖嘴猴腮的“老太太”坐在他家院墙上,冲他咧嘴笑,露出一口尖牙!刘大膀子当场吓晕过去,至今还躺在炕上说胡话呢!
“大人!”一村民抢着说,“俺家娃夜里发烧,迷迷糊糊直说‘黄奶奶别抓我’!吓死个人嘞!”
“俺家仓房的粮食,明明封得好好的,第二天就少了一层,地上还有黄毛!”
“一到后半夜,屯子四周就有绿莹莹的鬼火飘来飘去!还伴着嘿嘿的冷笑声!”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邪乎,堂上阴风阵阵,连衙役们都觉得后脖颈发凉。
老里正最后哭道:“大人,现如今屯子里人心惶惶,天一黑就关门闭户,没人敢出门,地里的活儿都荒了!再这么下去,不用黄仙来收,俺们自己就得饿死、吓死!求青天老爷救救俺们吧!除了您,俺们没指望了!”
杜明远听完,面沉如水。他自幼读圣贤书,不信怪力乱神,但村民们的恐惧是真切的,那些现象也似乎有鼻子有眼。
“此事本官已知晓。诸位乡亲暂且回屯,紧闭门户,本官自会查明真相,还大家一个安宁。”他安抚住村民,答应即刻派人查探。
退堂后,杜明远回到二堂,李火火、钱多多、孙慢慢都围了上来。
李火火一听“黄仙作祟”,不但不怕,反而兴奋得嗷嗷叫:“大人!让俺去!啥狗屁黄仙!肯定是成了精的畜生作怪!俺老李一把铁尺,把它屎都打出来!正好给兄弟们加个菜!” 他撸起袖子,跃跃欲试,仿佛已经闻到了炖肉的香味。
钱多多却吓得小脸煞白,直往孙慢慢身后缩:“哎呦喂!黄大仙那可惹不得!那玩意儿记仇!得罪了它,它能祸害你三代!俺看……俺看还是请个萨满婆婆跳跳大神,送点鸡鸭供奉供奉算了……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啊……” 他已经开始算计请萨满和买供品的花费了。
孙慢慢慢悠悠地开口:“……大……人………………事……出……反……常………………必……有……妖………………然………………此……妖………………恐……非……彼……妖………………或……是………………人………………为………………” 他慢吞吞的话语,却点中了关键。
杜明远赞许地看了孙慢慢一眼:“慢慢所言有理。本官也不信真有精怪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作祟。其中必有蹊跷。”他沉吟片刻,“火火,你带两个人,即刻去靠山屯实地查探一番。切记,不可莽撞,多看多问,尤其留意近日屯中可有陌生面孔出入,或有无异常之事发生。多多,你去查查县衙旧档,看看靠山屯附近有无盗匪出没或陈年积案。慢慢,你随我再去仔细询问一下那些报案的村民,尤其是那个刘大膀子,问清细节。”
李火火得令,兴冲冲地带着人走了,一路上还在琢磨怎么捉妖。
钱多多不情不愿地去翻那堆满是灰尘的旧档案,嘴里嘟囔:“查啥档案啊……得罪了黄大仙,档案能救你命啊……”
孙慢慢则慢悠悠地准备好纸笔,跟着杜明远去后堂问话。
询问的结果,却让杜明远更加疑惑。村民众口一词,细节生动,不似作伪。尤其是那刘大膀子,虽虚弱不堪,但描述那“黄袄老太太”时,眼神中的恐惧绝非假装。难道……世上真有精怪?
傍晚,李火火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带了一身骚臭味儿和一头雾水。
“大人!邪门!真邪门!”他灌了一大口水,嚷嚷道,“屯子四周俺都转了,确实有些黄鼠狼脚印,但不像成精的。也问了几户,说法跟老里正差不多。但俺发现个怪事,屯子后山那片老林子,平时没人去,最近好像有人活动的痕迹,还捡到个这个!”他掏出一小块撕碎的、质地粗糙的黄布条。
杜明远接过布条,仔细查看,眼神一凝。这布条,绝非野兽所有。
“还有,”李火火压低声音,“俺听说,屯子里前几天来了个外乡的货郎,在屯子里转悠了两天,卖些针头线脑,还打听屯里的旧事,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人为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了!可对方装神弄鬼,目的何在?吓跑村民?图财?还是另有更大阴谋?
杜明远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靠山屯撒开,而那“黄仙”,不过是迷惑人的幌子。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大人!不好了!靠山屯又出事了!王老栓家的牛……昨晚被咬死了!脖子上全是血窟窿!地上还有……还有一串小脚印,直通后山!”
李火火一听,彻底炸了:“操!还敢害牲口!大人!让俺带人进后山!搜它个底朝天!管它是人是妖,揪出来捶死!”
钱多多吓得一蹦高:“进山?招惹黄仙老巢?你不要命啦!”
杜明远霍然起身,目光锐利:“事不宜迟!火火,点齐人手,带上器械绳索,明日一早,进山!”
是人是鬼,是妖是魔,看来非得当面锣对面鼓,才能见分晓了!
但杜明远心中那丝不安却愈发强烈:对方步步为营,引他们进山,所图恐怕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