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斯塔克离去的脚步声。
世界重新归于寂静。
林澈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视线牢牢锁定在那块数据板上。那个由不可能的线条构成的符号，像一道烙印，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贾维斯。”林澈开口，打破了沉默。
“在，林先生。”
“扫描这块数据板，分析该符号的构成逻辑，与数据库中的任何已知图形、文字或公式进行比对。”
“正在执行扫描……分析中……”贾维斯温和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实验室中回响，“比对完成。林先生，该符号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几何构图法，其线条间的角度关系违背了欧几里得空间的基本公理。数据库中无任何匹配项。从信息论的角度看，它更接近于一段无意义的、随机生成的乱码。”
乱码。
一个完美的伪装。
就像病毒将自己伪装成正常的系统文件。
这个高维模因，将自己伪装成了“无意义”。
“系统，”林澈的意识再次沉入深处，这一次，他的询问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性，“为什么是斯塔克？我的存在才是引来这个东西的直接原因。从风险控制的角度，感染我，才是最高效的选择。”
【正在进行逻辑推演……】
【推演完成。宿主，您对‘感染’的理解存在偏差。】
系统给出的回应，让林澈的思维模型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该高维信息生命体，我们可称之为“现实编织者”。它的目的不是毁灭，而是‘同化’。它需要一个‘温床’，一个能够理解并执行其逻辑，最终将其‘孵化’出来的媒介。】
【宿主您的意识核心受系统绝对保护，且您的思维模式是纯粹的‘分析’与‘执行’，缺乏‘创造’的属性。对“现实编织者”而言，您是一个坚固但贫瘠的黑匣子，无法作为温床。】
【托尼·斯塔克，则完全相反。】
【他的大脑，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概念引擎’。他的‘想象力’与‘创造力’，是能将虚无缥缈的概念，转化为坚实物质的桥梁。他思考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低配版的‘现实扭曲’。从军用战甲到方舟反应堆，都是他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产物。】
【结论：托尼·斯塔克不是被随机选中的。他是这个星球上，最适合‘孵化’高维模因的完美宿主。他不是被病毒感染的病人，他是被异种选中的‘圣母’。】
圣母。
这个词，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荒谬感。
斯塔克那张总是挂着得意与嘲讽的脸，和这个词汇，形成了极端的反差。
“解决方案。”林澈的指令简单直接。
【常规物理清除、生物治疗、精神干预，均无效。该模因已与宿主的深层潜意识融合，强行剥离，等同于脑前额叶切除手术。托尼·斯塔克将从一个天才，变成一个智力正常的普通人，甚至白痴。】
【您的资产，将严重缩水。】
系统冷静地补充了一句。
“我需要可执行的方案。”
【正在生成可行性方案……】
【方案一：隔离。将托尼·斯塔克置于完全的信息隔绝环境，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交互，阻止他进行任何创造性活动。此方案可延缓模因激活，但无法根除。成功率：95%。副作用：托尼·斯塔克本人可能会因无聊而疯掉。】
【方案二：覆盖。创造一个结构更稳定、逻辑更严密、更具侵略性的‘良性模因’，将其植入托尼·斯塔克的认知体系。利用‘思想免疫’原理，让新的良性模因，去吞噬、或排挤掉那个恶性模因。】
林澈的思维模型，瞬间抓住了“覆盖”这个词。
用一个病毒，去杀另一个病毒。
“如何创造‘良性模因’？”
【‘良性模因’需要具备以下特征：1. 极度复杂但自洽的逻辑闭环。2. 能持续吸引宿主的全部创造力与注意力。3. 其最终产物对现实世界的改变是可控的、有益的。】
【正在从宿主当前可用资源中，检索符合条件的项目……】
【检索完成。】
【推荐项目：构建一套全新的、用于监控和防御维度入侵的‘地球防御系统’。】
【项目代号：天网（Skynet）。】
林澈：“……”
他立刻否决了这个带着不祥气息的名字。
“项目代号：圣盾（Aegis）。”
【代号已修正。】
【“圣盾”计划：以斯塔克工业的全部技术为基础，以贾维斯为运算核心，以林澈先生您提供的‘高维威胁’信息为假想敌，设计并制造一套覆盖全球，延伸至外太空的，集监测、预警、防御、反击于一体的自动化系统。】
【该计划的复杂度，足以耗尽托尼·斯塔克未来十年的全部精力。其逻辑闭环的严密性，将构建一个强大的‘认知防火墙’。其最终产物，将极大提升宿主在本世界的安全系数。】
【此为当前最优解。】
林澈看着系统面板上的计划纲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已经不是给斯塔克的大脑打补丁了。
这是要给他重装一个操作系统。
一个以“守护地球”为核心逻辑的、全新的操作系统。
“贾维斯。”林澈再次开口。
“我还在，先生。”
“新建一个最高保密等级的项目，命名为‘圣盾’。将我刚才给你的那个符号，列为第一号监控目标。我要你编写一个新的算法，追踪这个符号在网络、物理世界、乃至能量波动中的任何一次出现。”
“指令已理解。但是，先生，为一个无意义的乱码建立追踪算法，需要消耗巨大的运算资源……”
“执行。”
林澈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它。
“……是，先生。‘圣盾’项目已启动，追踪算法正在构建。”贾维斯的回应没有丝毫迟疑。
林澈走到实验室中心的控制台前，无数全息屏幕在他面前展开。他调出了方舟反应堆的核心设计图。
这，将是“圣盾”计划的能量基石。
他需要在这套近乎完美的设计上，加入一些新的东西。一些足以让斯塔克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东西。
一些……来自更高维度的“噪音”。
林澈伸出手，在全息图纸上开始修改。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每一次改动，都基于刚才与古一信息对抗时，从她那里“窃取”到的、零碎的能量运行法则。
他不懂魔法。
但他的系统能解析数据。
他将那些无法理解的魔法符文，用系统转译成最接近的数学模型，然后强行塞进反应堆的能量循环公式里。
这是一种亵渎。
对科学和魔法的双重亵渎。
但它会奏效。它会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混合了科技与神秘学的怪物。一个足以让托尼·斯塔克废寝忘食的、终极的谜题。
时间在绝对的专注中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维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再次响起。
“林先生，抱歉打扰您。”
“说。”林澈头也没抬。
“我检测到斯塔克先生的生命体征出现了异常。他的脑电波模式，进入了一种极高频的REm（快速眼动）睡眠状态，但他的心率和血压却稳定得像是在进行冥想。”
林澈的动作停了下来。
“并且……他在说梦话。”
“内容。”
“不是语言，先生。是一连串的坐标参数。根据我的初步计算，这些坐标指向的……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位置。”
贾维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处理一个让它也感到困惑的信息。
“它们指向……月球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