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山谷,溪流潺潺,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起云涌。三人在此藏匿,争分夺秒地疗伤与准备。
李莲花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五心朝天。他内视己身,经脉中青金色的星辉内力如江河奔流,滋养着因强行施展“燃星诀”而受损的经脉和丹田。星穹传承的玄奥在心间流淌,与青莲本源进一步融合。每一次周天运转,伤势便好转一分,气息也愈发沉凝内敛。他指尖轻抚“吻颈”剑身,剑身微鸣,仿佛与他心意相通。此番地底生死历练与星晷异变,虽险死还生,却也让他因祸得福,对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隐隐触摸到了更高境界的门槛。
方多病则在一旁由石水协助,运功逼出体内余毒,敷上金疮药。他年轻力壮,根基扎实,加上李莲花提供的灵药,伤势恢复得很快。只是眉宇间那抹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与恨意,却难以化开。他时而擦拭长刀,眼神锐利,仿佛在酝酿着风暴。
石水最为忙碌。她不仅要护法,更凭借百川院的渠道,不断接收和分析着来自各方的密报,眉头越皱越紧。
“情况不妙。”这日,她将最新情报告知调息完毕的李莲花和方多病,“冯坤以‘星象示警,妖孽乱国’为名,已奏请太子下旨,严查各地‘异动’,实则大肆搜捕与我等有牵连之人。天机山庄旧部多有被捕,靖北侯府也被看管得更严。京城九门戒严,盘查极严,尤其是陌生面孔和江湖人士,想要混进去,难如登天。”
方多病一拳砸在树上,恨声道:“这狗贼!颠倒黑白!”
李莲花神色平静,问道:“宫中情况如何?观星台附近可有异动?”
“据内线密报,观星台已被内卫司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但奇怪的是,冯坤近日却频繁邀请一些西域番僧和道士入宫,名为‘祈福禳灾’,行为诡秘。”石水沉吟道,“此外,还有一个消息……三日后,乃是太后寿辰,虽因皇上病重不会大办,但宫中依例会有一场小范围的家宴,届时宗室、部分重臣及诰命夫人会入宫贺寿。这或许是唯一能相对容易接近内宫的机会。”
“太后寿宴……”李莲花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个机会。但如何混入宫中?又如何接近观星台?”
石水从怀中取出一份小巧的舆图,铺在地上,指向皇城西南角:“皇城采办每日清晨会从此处的‘西华门’运送蔬菜瓜果入宫。守门的侍卫统领,是百川院一位暗桩的远亲,或可疏通。但即便混进去,也只是在外围杂役区,想进入内宫,尤其是守卫森严的观星台,几乎不可能。”
“事在人为。”李莲花目光扫过舆图,脑中飞速盘算,“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不仅能入宫,还要能相对自由地在宫内活动,至少……要能接近观星台区域。”
方多病忽然道:“我爹……方尚书往年负责督办太后寿宴的部分用度,与内务府几位管事相熟。或许……我们可以冒充运送寿礼的工匠或查验物品的司官?”
“风险太大。”石水摇头,“冯坤必然严防死守,所有入宫人员都会经过严格核查,我们的画像恐怕早已传遍内卫司。”
三人陷入沉默。硬闯是下下策,智取又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山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声,三长两短,是百川院约定的暗号。
石水神色一凛:“有紧急消息!”她迅速起身,悄然出谷。片刻后,她带回一名做樵夫打扮的精悍汉子。
“属下暗部丙字七号,参见石师姐!”汉子单膝跪地,递上一枚蜡丸,“京中急报!”
石水捏碎蜡丸,取出一张纸条,快速浏览,脸色骤变!
“怎么了?”方多病急问。
石水将纸条递给李莲花,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瑾仙姑姑派人传信……太后因星象异动,心绪不宁,欲在寿宴前,于明日晚间,秘密前往皇家寺院‘护国寺’斋戒祈福,为皇上和天下苍生祝祷!随行人员极少,仅限部分皇室女眷和贴身侍从!”
李莲花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护国寺?寺中可有‘观星阁’?”
“有!”石水肯定道,“护国寺的观星阁虽不及宫中观星台宏伟,但也是历代高僧观测天象之地!而且,寺中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密道,可直通皇宫西苑!是前朝一位笃信佛法的太妃为方便礼佛所修!”
方多病猛地站起:“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护国寺动手?甚至通过密道进入皇宫?”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石水呼吸急促,“太后秘密出行,守卫必然不如宫中严密!若能混入护国寺,接近观星阁,或许能有所发现!甚至……有机会通过密道潜入皇宫!”
李莲花沉吟片刻,果断道:“计划变更!目标,护国寺!我们必须混入太后的随行队伍,或者冒充寺中僧人、杂役!”
“但如何混进去?太后随行人员必定经过严格筛查。”方多病提出疑问。
石水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有一个身份,或许可以一试——太医署的医官或随行药师!太后年事已高,秘密出行,必有太医随行以防万一。而太医署中,有我们的人!我们可以冒充太医署派去寺中准备药浴、安神香的药师!这类杂役身份不高,不易引起注意,却能接近核心区域!”
李莲花点头:“此计可行!但需要完美的易容和过硬的身份凭证。”
“易容和凭证交由我来办!”石水自信道,“百川院有精通此道的高手和渠道。但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前往京城外围的联络点!”
计议已定,三人不再耽搁。李莲花伤势已无大碍,方多病行动也无恙。他们迅速清理掉山谷中留下的痕迹,由那名暗部子弟引路,借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开山谷,向着京城方向疾行。
两日后,京城西南五十里外,一座名为“清水镇”的偏僻小镇。镇东头一家不起眼的药材铺后院密室中。
李莲花和方多病已改头换面。李莲花扮作一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眼神平和的中年药师,化名“木先生”。方多病则扮作他的药童,脸上多了几分稚气和麻点,改名“小方”。石水则易容成一名寻常妇人,在镇外策应。
“这是太医署的临时腰牌和路引,以及为护国寺准备的‘安神散’药材清单。”石水将一应物品交给李莲花,“寺内的接应人是膳堂的慧明师兄,是咱们的人。明日申时,太后的鸾驾会抵达护国寺,你们需提前混入运送物资的队伍进寺。切记,万事小心,一旦情况有变,立刻从密道撤离,密道入口在观星阁后的放生池假山下。”
李莲花检查物品,确认无误,收入怀中:“明白。石姑娘,城外就交给你了。”
“放心。”石水郑重道,“我已安排人手在城外各处要道接应。此外……还有一个消息,靖北侯府似乎有异动,玄甲卫有部分精锐秘密调动,方向……也是京城。不知是福是祸。”
李莲花目光微凝:“靖北侯……终于要出手了吗?或许是我们的机会。见机行事吧。”
次日清晨,清水镇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装载着药材的骡车缓缓而行。李莲花(木先生)和方多病(小方)坐在车辕上,神情平静,如同无数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
京城巍峨的轮廓已在天际浮现,如同匍匐的巨兽。城门口,守军林立,盘查森严。但凭借着百川院精心准备的身份和路引,加上些许碎银打点,他们并未受到过多为难,顺利通过了城门。
进入京城,一股肃杀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街上巡逻的兵士明显增多,行人神色匆匆,茶馆酒肆中,关于“星象”、“妖孽”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李莲花眼神平静地扫过街景,心中波澜不惊。方多病则暗自握紧了拳头。
骡车穿过喧闹的街市,向着西郊的护国寺方向行去。
龙潭虎穴,已在眼前。真正的较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