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霍砚，我需要你！
门里没有应答，霍砚回头看阮宝梨。
阮宝梨低着头，看神情又像是神游太虚了。
霍砚想，她肯定又在跟他听不见的声音说话了。
霍砚其实并不介意这种被排除的感觉，过去许多年，他生在霍家长在霍家，早已习惯“局外人”的身份。
那些看见他就闭上的嘴，躲躲闪闪的目光，窃窃私语的动作……
他坦然接受一切隐晦。
如今也是。
没有必要在阮宝梨这儿得到什么特殊对待。
那太幼稚了。
他正要敲第二次门，却听见门后陡然传来一声沉闷而骇人的巨响。
“轰！！！”
阮宝梨根本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一堵厚实的胸膛紧紧揽住，她眼前漆黑，从来不知道霍砚的力气竟然这样大。
爆炸发生的瞬间，霍砚凭借本能，转身用自己的整个脊背和肩臂，把瘦小的阮宝梨严严实实地护住。
因为选择了阮宝梨，他便再也没有时间做其他的选择了。
可怜的防盗门被恐怖的冲击力从内部轰开，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板如同被巨人撕碎的纸片，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浓烟，狠狠砸向霍砚的背。
他整个人被撞得向前冲，在压住阮宝梨前一刻，又伸手用力撑住墙。
阮宝梨听见霍砚闷哼了好几声。
好在一瞬间的爆燃之后，火势并没有冲出屋子，只有浓烈刺鼻的味道，混合了各种恶臭和烟尘，瞬间弥漫了整个楼道。
“……霍砚……”阮宝梨被霍砚的另一只手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她清晰地听到他剧烈而急促的心跳。
她想抬头问他哪里受伤了，刚一动，就被他用力摁住了后脑勺。
他的手在抖。
胸口也在抖。
他整个人簌簌发抖，就像寒冬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
其实她也在抖。
“霍砚。”阮宝梨喊他的名字，想抬头，脑袋又被摁回去。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艰难地说：“霍砚，我没事，但我们现在得马上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被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问：“你能放开我吗？”
半晌，霍砚压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松开了一点。
阮宝梨终于抬起头，在凌虐张扬的火光里，她看见了霍砚紧闭住眼睛的脸。
“霍砚？”她喊他。
他的眼珠子动了动，却没办法睁开眼睛。
毫无防备的，却再一次濒临死亡的恐惧，成为了霍砚活生生的一场梦魇。
他被现实魇住了，冷汗从他额头沿着鬓角滚下来，他却动弹不得。
他好像再一次被活埋在了深山老林的腐土里，无法呼吸，却能清楚感觉出蛆虫钻入鼻孔时的滑腻和冰凉。
“霍砚！”阮宝梨轻拍他的脸，焦急道：“醒醒！霍砚！我们没有事，我们都还活着，你快醒醒！我去！怎么这个节骨眼上ptSd发作了！”
“宝梨，屋里有没有人？你能看得见吗？”系统的声音也颤得厉害，几乎不成调子，“……盛……不会在里面吧？”
“我不知道！”阮宝梨用手指去翻霍砚的眼皮。
可惜没有用。
她冲屋里大喊：“盛师巍！盛师……咳！咳咳咳！”她才喊了两声，就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阮宝梨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时，霍砚的手从她肩膀上滑脱下去，那一瞬间，阮宝梨的心跳都停了，她飞快握住那只手。
她很怕自己弄丢这只手，便与他十指相扣，用尽全部的力气。
系统哭着在她脑袋里哀求，“宝梨，盛师巍会不会在里头？你能不能……你能不能……”
阮宝梨往火势惊人的屋子里看。
除了吞噬的火龙，她什么也看不见。
就算他在里面，神仙也救不了他。
“霍砚。”阮宝梨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俯身轻抚他的脸。
那张脸虽然还是僵硬，却对她手掌的温度有知觉，本能地微微跟随，依恋着。
“霍砚，我抱不动你，你能不能借个力，我扶你到安全的地方。”她用拇指揩去他眼皮上沁出来的薄薄一层汗，摸到他滚动的眼球，就像摸到他软弱可欺的心脏。
她面对面弯腰，让霍砚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还是牢牢牵着他的手。
“霍砚，我需要你！”她使出吃奶的劲，往上撑。
霍砚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却也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
阮宝梨怕他摔，一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走了几步，感觉霍砚被她抓着的手似乎恢复了点力气，隐约地反握了回来。
好在走廊不长，他们几步走到了空气流通的楼道，阮宝梨把霍砚抵在墙上，扶着他慢慢往下滑。
她解开他衬衫顶部的纽扣，看他脸上重现出一点血色，稍稍安心。
楼道里有消防设备，阮宝梨按照上面的指示，取出一罐手提式灭火器，稳了稳心神，念了句阿弥陀佛壮胆，随后快步走向那间着火的屋子。
阮宝梨其实胆子很小，但人命关天，她在有条件施救的情况下，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上下晃了晃灭火器，拔掉插销时还在想，幸好以前员工消防培训时她认真听讲了。
“宝、宝梨！”系统不知是感激还是恐惧，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
可是阮宝梨听不见它的声音，因为她看见门里爬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她立刻把喷嘴对准地上的人形，一通狂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