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立刻道:“无事,柳三小姐耍酒疯了!若制不住她,你们再来。”
婆子一听耍酒疯,也不进去了,只为韦沉璧主仆三人捏把汗。实在是柳绯绯凶名在外,打断温净远腿那事儿已经被传得妖魔化了!
韦沉璧也忙哄:“嘘!小声些,当心荣王听到了!”
柳绯绯一下子不敢哭了,语无伦次地低声忏悔:“爹……爹!我错了!我再也不信温净远了!他……他这回偷不了兵符了……他连累不了咱们家了!连累不了……”
兵符!
韦沉璧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电光石火间,她已将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荣王谋反,温净远偷了安定侯的兵符相助,然而荣王事败,安定侯因此获罪被牵连,柳绯绯最终被赐下鸩酒!
而柳绯绯如此执着于见太子,意味着最终的赢家,是太子!
想通此节,韦沉璧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柳绯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今生安定侯早已被削了兵权,哪还有什么兵符给荣王偷?
她若真是太子,听到这等漏洞百出的“秘密”,只怕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压下心中的讥讽,继续试探:“还有别的吗?你一并告诉我,我好替你周全回禀太子。”
柳绯绯似乎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着什么,半晌,才慢吞吞地,带着一丝本能的警惕反问:“我……我凭什么信你?”
韦沉璧心念急转,毫不犹豫地自腰间解下一枚质地莹润、雕工精致的玉佩,递到柳绯绯眼前,语气笃定:“此乃东宫信物,你可看仔细了。”
这玉佩是明懿公主所赠,据说皇后得了好玉,分赐子女,太子与明懿公主各得一半。用来唬住此刻神志不清的柳绯绯,应当足够。
柳绯绯醉眼朦胧,双手不稳地扒拉着玉佩,看了许久。她隐约觉得这玉佩有些眼熟,似乎在太子身上远远见过,具体细节却记不清了。但“东宫信物”四个字,足以击溃她最后的防线。
“是……是太子的玉……”她喃喃道,戒心大去,“好,我信你!我说……”
接下来,柳绯绯便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将她记忆中的“前世”诉说出来。
然而,她所说的,多半是她与韦沉璧之间的琐事,对于韦沉璧想知道的朝堂大局、荣王动向,却鲜有提及。
韦沉璧听得眉头紧蹙。这些闺阁争斗,在她看来毫无价值。在她的“梦境”里都能将柳家逼至绝境,何况是现在?
她需要的是能动摇国本的机密!
“荣王呢?”韦沉璧打断她,直接切入核心,“荣王究竟做了什么?你仔细想想!”
柳绯绯抱着发沉的脑袋想了半天,才模糊记起:“……好像……是两年后?陛下病重……荣王,荣王他就……谋反了!”
韦沉璧:“……”
果然不能指望一个傻子能记住关键细节和时间点。
她耐着性子,换了个问法:“那你可知,都有哪些人跟着荣王一起谋反?你说出来,太子殿下才能早做防范,将他们一网打尽!”
柳绯绯努力回想,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几个名字。
韦沉璧记下,又问:“还有吗?”
柳绯绯晃晃悠悠地摇头。
韦沉璧再问:“那你家下狱之时,狱中还有谁?或是你听说还有哪家被牵连了?”
柳绯绯又努力想了片刻,报出了另外几个名字。
韦沉璧心中估算,这大概就是柳绯绯所能知道的极限了。再问下去,恐怕也榨不出更多油水。
韦沉璧用安抚的语气道:“好了,你安心睡吧。你今日所言,我必会禀明太子殿下。殿下……会为你做主的。”
柳绯绯听到“太子会为你做主”这句承诺,仿佛了却了最大的心事,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想到前世惨死,柳绯绯悲从中来,拉着韦沉璧的手,放声大哭,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恰在此时,柳家和陈家的丫鬟捧着热水、帕子等物回来了。
一进门,便看见柳三小姐死死拉着韦三小姐的手,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
柳家丫鬟吓得魂飞魄散!
谁不知道自家小姐和韦三小姐是死对头?要是让小姐清醒后知道自己在韦三小姐面前如此失态,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韦沉璧却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任由几个丫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柳绯绯的手掰开。
她指挥着丫鬟们给柳绯绯喂了些清水,然后对陈家丫鬟温言道:“柳三小姐醉得厉害,一时哭一时笑,怕是难以安睡。劳烦你去取些安神香来,让她静静睡一觉才好。”
坠儿机灵,立刻上前拉着那陈家丫鬟出门,低声劝道:“姐姐快去,点了安神香,柳三小姐睡熟了,你们府上也省心。这醉过去的人没轻没重,闹起来可不好看。”
陈家丫鬟立刻心领神会:这是怕柳家这位混世魔王耍酒疯呢!放心!安神香管够!
这边,青黛则拉着那惊魂未定的柳家丫鬟到一边,故作关切地低语:“妹妹,你们三小姐这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方才你刚走没一会儿,她睡梦中就又哭又笑的,可吓人了。”说着,还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婆子,“两位妈妈也都听见了。”
柳家丫鬟急得直掉眼泪,家族“分宗”的丑闻早已传开,可她一个下人哪敢议论主子!只能支支吾吾。
青黛又是哄又是劝:“好妹妹,别怕。若是让三小姐醒后知道,她这般模样被旁人看了去,定要责罚于你,是不是?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多嘴的人。你只回去禀报,说三小姐一直安睡,未曾醒来,我们都会帮你作证。必不让你挨罚!”她示意了一下门口的婆子。
柳家丫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向韦沉璧、青黛以及门口的婆子千恩万谢。
两位婆子也识趣地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柳家丫鬟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很快,安神香取来,点燃。
清雅的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躁动不安、哭闹不休的柳绯绯,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终于沉沉睡去,再无声息。
韦沉璧站在榻边,冷眼看着柳绯绯沉睡的侧脸,眸中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