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门网”上线试运营的第三天，创业园203室，气氛有些微妙。
谢青柠和储杰等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盯着后台数据：注册用户数，812人。
“看到没？破八百了！”
储杰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初战告捷的喜悦，“才三天！这增长速度可以啊！”
谢青柠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嗯，地推和晚会广告的效果开始显现了。用户活跃度也还行。”
坐在主位上的张骑鹤，眉头却锁成了一个“川”字。
他手指敲着桌面，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语气没有丝毫兴奋：“八百？这就满足了？”
他环视一圈，声音沉了下来：“我们工商学院一届新生加老生，少说也有六千人。现在注册的还不到五百，十分之一都不到！这叫什么增长？这叫龟速！”
他点开后台的用户反馈区，脸色更沉了：“再看看这些！照片上传失败，日记显示乱码，互踩记录延迟，用户体验烂到家了！就这，还有人抱怨解决问题慢！换我是用户，我也要骂娘！”
会议室里刚刚升起的一点轻松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谢青柠和储杰面面相觑，脸上的喜色褪去，换上了凝重。
他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老板，眼光和标准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高，也远比他们更焦虑。
张骑鹤的焦虑是有道理的。
手头上能用的核心技术人员就五个，加上一个只能跑腿的杨林，简直是杯水车薪。
既要开发新功能，又要优化后台，还要处理雪片般的用户反馈，团队已经是在超负荷运转。
“不能再这样小打小闹了。”
张骑鹤深吸一口气，把所有人召集到会议室，开始了新一轮的“画饼”与“压榨”。
“形势严峻，但也是机遇！我们必须提速，现在布置下一阶段任务！”
他目光锐利，开始点将，语气正式：“谢工！”
“到！” 谢青柠下意识挺直腰板。
“你带两个人，主攻新功能。彩色信纸、私密日记、好友列表优化，这些能提升用户粘性的东西，尽快——不，十天之内，给我搞出来！”
“杰哥！”
“在！” 储杰连忙应声。
“你负责后台优化和VIp用户体系的前期架构！还有，客诉问题你牵头处理，成立个虚拟客服小组，响应速度必须提上来！用户体验是生命线！”
“邹哥！”
从日企跟着谢青柠跳槽过来的、面相憨厚但眼神灵活的程序员，邹长兴应了一声。
张骑鹤意味深长地看了邹长兴一眼。
“你从今天开始改上夜班！白天休息，晚上负责后台运营和处理部分客诉。另外，我单独交给你一项‘秘密任务’。具体内容，散会后我跟你细说。”
邹长兴愣了一下，点点头，心里有点打鼓。
“老杨！” 张骑鹤看向杨林。
“张同学你说。” 杨林扶了扶眼镜，态度认真。
“你路子广，帮我去校团委联系一下，招10个左右勤工俭学的学生！要求就一条：头脑灵活，肯吃苦！工资面议！尽快把人给我招来！”
任务分派完毕，张骑鹤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顽劣的笑容：“对了，还有个事。咱们现在也是正规团队，得有个花名。你看人家阿里，用的都是金大侠作品中的花名。”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
“咱们不学他们。”
张骑鹤大手一挥，“金大侠太正，咱们要走就走古龙路线！意境高远，逼格十足！我来带头，我的花名就叫——叶孤城！”
会议室里顿时活跃起来！
谢青柠眼睛一亮：“叶孤城？天外飞仙？好！那我要西门吹雪！”
储杰想了想：“我叫楚留香吧，风流倜傥，来去如风，符合我们搞技术的神秘感！”
另外几人也纷纷报上心仪的花名：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女生要了“苏樱”，另一个略显文静的女生选了“林诗音”。
邹长兴本想叫李寻欢，但看到“林诗音”的饼子脸，连忙改成“李坏”。
一时间，203室中二病发作，仿佛变成了古龙笔下的江湖。
杨林在一旁听着，心里痒痒的，忍不住眨眨眼，小声问：“张同学……那我……我叫啥？”
张骑鹤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老杨啊，你不是我们星动的正式员工，是宋教授派来交流学习的，暂时就别取了。”
他顿了顿，看着杨林失望的表情，坏笑着补充道：“如果你实在想要，嗯……给你个‘路人甲’怎么样？”
老实的杨林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苦笑着推了推眼镜，不再插话，默默消化着“路人甲”这个扎心的花名。
散会后，张骑鹤把邹长兴悄悄叫到角落。
他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邹长兴听着，脸色如同开了染坊，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咂舌不已，最后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荒谬和一丝跃跃欲试的复杂笑意。
“张总……这……这能行吗？会不会太那个……” 邹长兴有点犹豫。
“邹哥！”
张骑鹤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这叫‘舆论引导’！等杨师兄把人招来，我立马给你配两个机灵点的兵，归你指挥。你们的任务，就是全方位无差别，给我轰炸金陵各大高校的bbS论坛！要把‘串门网’的热度，彻底炒起来！”
邹长兴看着老板眼中闪烁的“资本家の野望”，知道这事推脱不掉，最终只能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行！我干！”
当晚，金陵各大学的bbS论坛，迎来了一场画风清奇、标题惊悚的刷屏风暴！
“串门网水军第一方面军”正式出击！
只见一篇篇标题党帖子横空出世，充斥于各个论坛。
《震惊！师弟深夜独自去网吧，竟然是为了偷偷做这件事……》
《一个大二学妹的内心独白：我的青春谁做主？》
《绝密！男生宿舍夜话曝光，他们竟然都在讨论这个网站！》
《警惕！校园新型社交方式出现，已有数百人沉迷其中！》
03年的大学生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一个个被标题骗得点击去，发现是广告后，论坛里顿时骂声一片！
“卧槽！标题党！”
“又是串门网的广告！管理员快来删帖！”
各校bbS管理员删帖删得手软，内心无比崩溃，锁Id都来不及。
然而，这仅仅是前菜。
晚上八点过后，真正的“杀手锏”登场了。
邹长兴按照张骑鹤的指示，动用了几个提前准备好的、注册地址显示为工商学院、头像清一色是网络美女照片的“串门网”Id，开始了第二轮精准打击。
这些“美女账号”如同幽灵般穿梭于各大论坛的文艺版块、情感天地。
她们不发广告，而是采取了一种更高级的撩骚战术。
在某个讨论电影的帖子下，Id叫“浅浅の微笑”的账号会留言：“哇，男主好帅！不过，我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像我们学校篮球队长呢~（害羞表情）” 下面附上一张模糊的帅哥打球照片。
在某个晒风景照的帖子下，Id叫“风中の蒲公英”的账号会感伤地写：“这里的夕阳好美，让我想起了去年夏天，和他在湖边散步的日子……唉，物是人非。”
更绝的是，她们还会“不经意”地在个人签名档留下串门网的主页链接，并配上文字：“心情小筑，欢迎串门~”
这一下，可把论坛里那些荷尔蒙过剩的躁动少男们给撩坏了！
“这妹子哪个系的？头像好甜！”
“工商学院的？这么有文采？还这么伤感？哥哥来安慰你！”
“篮球队长？真的假的？求联系方式！顺便去妹子主页串个门！”
无数怀春少男怀着激动的心情，点进了这些“美女”的串门网主页。
果然，主页相册里还有更多“生活照”。
有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有在樱花树下微笑的回眸，有捧着奶茶的可爱自拍……
虽然像素有点低，但足以让屏幕前的男生们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他们迫不及待地在主页留言，各种嘘寒问暖，展示才华，期待能得到“女神”的回复。
殊不知，屏幕另一端，却是顶着鸡窝头、叼着烟、一边挠着大腿一边复制粘贴的邹长兴。
于是，在这个平凡的夜晚，“串门网”的注册量和活跃度，伴随着论坛里的骂声、笑声和无数躁动的春心，迎来了一波诡异的、却实实在在的增长小高潮。
这一切的幕后导演张骑鹤，正看着后台那根陡然翘起的曲线，嘴角露出了资本家的微笑。
邹长兴看着论坛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和自己这边不断弹出的新访客通知，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张骑鹤的“骚操作”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对自己正在从事的“事业”产生了一丝深深的怀疑……
这特么，算不算诈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