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卧室时，苏晚才刚合眼没多久。手机闹钟响了三遍，她才撑着发麻的胳膊坐起来，窗外的天已经亮透，楼下传来佣人打扫庭院的声音，衬得房间里格外安静。
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最深处的抽屉，那个浅灰色药盒还躺在围巾旁，昨晚没送出去的胃药安安静静待在里面。指尖碰了碰药盒边缘，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把抽屉关上，傅斯年有林薇薇送的进口药，大概也用不上她准备的这些。
下楼时，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傅母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手机，语气格外温和：“薇薇啊，辛苦你了，昨晚守了斯年一整夜，今早还特意熬了小米粥送去？你这孩子，就是太贴心了。”
苏晚的脚步顿在餐厅门口，没进去。
电话那头的林薇薇不知道说了什么，傅母笑得更欢：“是啊，斯年那孩子胃不好，就得多吃你熬的粥，比有些人送的那些没用的东西强多了。”
“妈。”苏晚走进去，拉开椅子坐下，声音没什么起伏。
傅母挂了电话，抬眼看她，眼神里满是不满：“你还知道起来？昨晚斯年在医院，你倒好，早早回来睡觉，一点都不关心他。要不是薇薇在那守着，你以为斯年能好得这么快？”
“我去了医院，是斯年让我先回来的。”苏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没什么胃口。
“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傅母放下手机，语气更重，“你是他妻子，他生病你不该守在身边吗？薇薇只是个助理，都能通宵照顾，你倒好，把自己当外人！”
苏晚没反驳，只是低头吃饭。她知道，跟傅母争辩没用，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这时，福伯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轻轻放在苏晚面前：“少夫人，昨晚没休息好，喝点牛奶补补身子。”
傅母瞥了福伯一眼，没说话。
苏晚抬头对福伯说了声“谢谢”，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才稍微暖了一点。
早餐刚吃到一半，陈默就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个熟悉的保温桶，正是昨晚苏晚带去医院的那个，桶身干干净净，显然是被人洗过了。
“苏小姐。”陈默走到餐桌旁，把保温桶放在苏晚面前，“傅总让我把这个还给您。”
苏晚看着保温桶，指尖微微蜷缩。
“傅总还说，”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谢谢苏小姐的心意，只是他现在胃还没好，医生说暂时不能喝稠粥，让您别费心了。”
“费心”两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在苏晚心上。她昨晚熬粥时，特意把米熬得开花，怕傅斯年不好消化，现在却成了“费心”。
“知道了。”苏晚的声音很轻，没看陈默。
旁边的傅母立刻接话：“听见没？傅斯年都说了不用你费心，你以后就别瞎忙活了，省得让人笑话。薇薇比你细心多了，斯年的口味她都记着，哪用得着你操心？”
陈默站在旁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昨晚在医院外看到苏晚独自离开的背影，也知道苏晚熬粥熬到半夜，可傅总没让他提这些，他也不敢多嘴。
“我吃完了，先去工作室。”苏晚放下筷子，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就走。
走过陈默身边时，她顿了顿，看着那个保温桶：“这个你拿回去吧，我留着没用。”
陈默愣了一下，刚想点头，福伯就走过来，拿起保温桶：“陈助理，这个我来收吧，你先去医院照顾傅总吧。”
陈默看了福伯一眼，又看了看苏晚的背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麻烦福伯了。”
苏晚开车到工作室时，晓棠已经到了。看到她进来，晓棠立刻迎上去：“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没事，可能有点累。”苏晚笑了笑，把包放在办公桌上，打开电脑，“昨天那个设计稿，客户那边有反馈吗？”
“有，客户特别满意，还说要跟我们签长期合作呢！”晓棠递过来一份文件，语气里满是开心，“苏姐，你这设计也太厉害了，比之前傅氏合作的设计师强多了！”
提到傅氏，苏晚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那就好，我们尽快把合同拟好，跟客户对接。”
晓棠看出她不想提傅氏，立刻转移话题：“对了苏姐，夏冉姐早上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样了，还说要是傅家的人再欺负你，她就过来帮你怼回去！”
苏晚心里一暖，拿起手机给夏冉发了条消息：“我没事，别担心，工作室这边挺好的。”
夏冉很快回复：“没事就好，要是傅斯年再敢冷落你，你跟我说，我帮你骂他！对了，周末我有空，咱们出来聚聚，别总闷在工作室和傅家。”
苏晚回了个“好”，放下手机，开始专注看设计稿。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她才能暂时忘记傅家的糟心事，忘记傅斯年的冷漠，忘记林薇薇的挑衅。
忙到下午三点多，苏晚才想起还没吃午饭。晓棠出去买咖啡，顺便给她带了份三明治，刚递到她手里，苏晚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傅斯年”，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
“晚上回傅家吃饭。”傅斯年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很平淡，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下达命令。
“为什么？”苏晚问，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傅家。
“奶奶回来了，想见你。”傅斯年说，“妈让我给你打电话，别让奶奶等急了。”
又是因为别人。苏晚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没说什么：“知道了，我下班就回去。”
挂了电话，晓棠看着她的脸色，忍不住说：“苏姐，傅总这也太过分了吧？打电话叫你回去，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跟吩咐下属似的！”
“习惯了。”苏晚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奶奶回来，总不能让她失望。”
晓棠还想再说什么，看到苏晚疲惫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轻声说：“苏姐，要是在傅家受了委屈，你就跟我说，大不了咱们晚上不回去了，去我家住。”
苏晚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吃顿饭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下班时分，苏晚开车往傅家走。路上堵车，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很迷茫。她嫁进傅家，到底图什么？图傅斯年的冷漠？图傅母的轻视？还是图林薇薇的步步紧逼？
以前她还抱着一丝期待，觉得时间久了，傅斯年总能看到她的好，可现在看来，那些期待就像泡沫，一戳就破。
回到傅家时，傅老夫人已经到了。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绣绷，看到苏晚进来，立刻放下绣绷，笑着招手：“晚晚，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苏晚走过去，在傅老夫人身边坐下。傅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手背：“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路上吹风了？”
“没有，可能有点冷。”苏晚笑了笑。
“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己。”傅老夫人叹了口气，“我听福伯说，你最近总去工作室，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听到这话，苏晚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在傅家，只有傅老夫人会真心关心她，不像傅母，眼里只有林薇薇，也不像傅斯年，永远把她当外人。
“我知道了，奶奶，谢谢您。”
“跟奶奶客气什么。”傅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扫过坐在旁边的傅母和林薇薇，“薇薇也在啊，听说你昨晚照顾斯年了？辛苦你了。”
林薇薇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不辛苦，斯年哥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照顾他是应该的。”
傅母立刻接话：“妈，薇薇这孩子就是贴心，比晚晚细心多了。斯年昨晚要是没有薇薇，还不知道要多难受呢。”
傅老夫人看了傅母一眼，语气平淡：“斯年有妻子，照顾他本是晚晚的事。只是晚晚要忙工作室，没时间，才麻烦薇薇的。以后要是斯年再生病，晚晚要是没空，再让薇薇帮忙也不迟。”
傅母没想到傅老夫人会这么说，脸色有点难看，却不敢反驳。林薇薇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是啊，苏晚姐要忙工作，我帮忙是应该的。”
苏晚没说话，只是靠在傅老夫人身边，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至少，还有人站在她这边。
这时，傅斯年回来了。他走进客厅，目光先落在林薇薇身上，问：“今天感觉怎么样？胃还疼吗？”
林薇薇立刻点头：“好多了，斯年哥放心吧，我已经按时吃药了。”
傅斯年“嗯”了一声，才看向苏晚，语气没什么起伏：“回来了？”
苏晚抬头看他，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眼底没有了昨晚的疲惫，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丝毫温度。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晚饭时，傅老夫人一直给苏晚夹菜，让她多吃点。傅母却总把话题往林薇薇身上引，说她昨晚怎么照顾傅斯年，今天又怎么贴心地给傅斯年熬粥。
傅斯年偶尔回应和傅母两句，却从来没问过苏晚一句“昨晚睡得好不好”，也没问过“今天工作累不累”。
苏晚默默吃着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很。她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却没什么胃口，只觉得那碗傅母特意让厨房给林薇薇盛的鸡汤，刺眼得很。
吃完饭，傅老夫人拉着苏晚在花园里散步，轻声说：“晚晚，奶奶知道你在傅家受了委屈。斯年那孩子就是被我们惯坏了，不懂珍惜，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晚看着花园里的夜景，轻声说：“奶奶，我没事。”
“你要是有事，可别憋在心里。”傅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要是斯年再敢冷落你，奶奶帮你骂他！”
苏晚笑了笑，点了点头。有傅老夫人这句话，她心里的委屈好像少了一点。
只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委屈，还要持续多久。她对傅斯年的期待，还能支撑她走多久。
回到客厅时，傅斯年正在和林薇薇说话，两人靠得很近，看起来很亲密。苏晚看了一眼，没再停留，转身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口时，她听到傅母对傅斯年说：“斯年，你看薇薇多好，又贴心又懂事，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傅斯年“嗯”了一声，说：“知道了，我会的。”
苏晚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楼上走。回到卧室，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突然觉得很累。
也许，她真的该像夏冉说的那样，别再委屈自己了。这个婚姻，这场联姻，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