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道峰的晨雾像揉碎的棉絮,裹着灵脉草的清甜,贴在人脸上暖融融的。灵田边的空地上,几个凡人弟子正蹲在地上,用灵泉舀出的清水细细冲洗石板上的血迹 —— 昨夜审判团撤退时留下的暗红印记,混着灵泉的金辉,在晨光里渐渐淡成浅粉,最后渗入土壤,竟在石板缝隙里催出了细小的绿芽。
“小心点擦,这块石板是周师傅特意铺的,说以后要在这儿晒灵米呢。”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叮嘱道,她叫阿禾,是青禾村幸存者的孩子,手里攥着一块用灵脉草织的布巾,布角已经磨得起毛,却洗得干干净净。旁边的少年阿木点点头,手里的木瓢轻轻晃动,清水顺着石板纹路流淌,避开了刚冒头的绿芽:“知道啦,这芽儿说不定是林祖师说的‘地脉回馈’,可不能伤着。”
他们的袖口都缠着灵脉草编的绷带,有的是昨夜挡锁链时被黑气灼伤的,有的是握农具太用力磨破的,却没人喊疼。阿木的绷带还渗着点血,却依旧笑着把洗干净的石板擦干,嘴里哼着凡域的童谣:“灵脉草,绿油油,长在守道的田里头……”
林烨蹲在凡心碑前时,正好听见这歌声。他指尖的赤色圣火刚触到碑上 “凡心不灭” 的刻字,碑石就泛起一层淡金光,像撒了层碎星子,顺着碑身往下流,钻进脚下的土壤里。不远处的灵田边,刚种下的秧苗突然轻轻晃动,叶片朝着凡心碑的方向微微倾斜,像是在回应碑石的金光。
“林祖师,您看这碑又亮了!” 阿禾跑过来,指着碑上的金光,眼里满是惊喜,“是不是它也知道咱们守住守道峰了,在替咱们高兴呀?”
林烨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看见李阿婆抱着一个布包,脚步匆匆地从木屋区走来。布包是凡域的粗麻布做的,上面绣着半株灵脉草,里面装着守道峰的后勤账本 —— 账本是用灵脉纸做的,封面已经磨得发皱,边角还沾着点灵米的碎屑,是李阿婆平日里最宝贝的东西。
“林祖师,您得看看这个。” 李阿婆走到近前,解开布包,把账本摊开在凡心碑前的石台上,指尖点在一页写满数字的地方,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是咱们现存的灵米数量,按现在的人数算,只够再撑三日了。昨天夜里又来五十个逃难的乡亲,都是从流云宗那边过来的,说是丹堂又在抓凡民去‘试药’,他们实在走投无路才来的。”
林烨凑过去看,账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记得清清楚楚:“灵米存粮三百二十斤,现有人口二百三十七人,每日耗粮十五斤,余粮够三日。新到流民五十人,需增耗粮七斤,余粮仅够两日。” 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哭脸,显然是李阿婆记完账后,想起乡亲们可能要饿肚子,忍不住画上去的。
“灵田刚种下的秧苗呢?多久能成熟?” 林烨问道,目光扫过灵田 —— 那些秧苗是上周用凡域种子种的,原本预计二十天成熟,现在才刚冒两寸高,叶片还嫩得能掐出水。
“早着呢!” 李阿婆叹了口气,收起账本,布包被她攥得发紧,“周师傅说,就算用灵泉水浇,最快也得十五天。可咱们现在连三天的粮都不够,哪等得到那个时候?我昨天让阿木去灵市问粮商,结果人家说…… 说长空宗发了话,谁要是敢卖给守道峰一粒灵米,就是和宗门作对,要被安上‘通异端’的罪名,连铺子都得被抄了。”
这话让周围的凡人弟子都安静下来,阿木的头垂了下去,手里的木瓢也不晃了:“我去的时候,张掌柜偷偷塞给我半袋灵米,说让咱们省着点吃,还说他也没办法,要是被宗门的人发现,他一家人都得遭殃……”
林烨的指尖微微收紧,赤色圣火的光芒暗了暗。他知道守旧派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们会用 “断粮” 这种法子 —— 守道峰的凡人大多靠灵米为生,没了粮食,就算有凡心灵阵,也撑不了多久。可他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看着李阿婆担忧的脸,看着灵田边刚冒头的绿芽,心里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起来。
“阿婆,别担心。” 林烨站起身,朝着灵泉下游的方向望去 —— 那里有一片荒地,是之前清理出来准备扩种灵田的,因为地势有点低,一直没来得及开垦,此刻还长着些低矮的杂草,“灵泉下游的荒地,咱们现在就去开垦!我记得陈铁上次来,给我带了半袋青禾村的老品种灵米种子 —— 那是凡域最耐旱、最速生的品种,用灵泉的水浇,再加上地脉气的滋养,说不定十天就能成熟,比普通秧苗快三倍!”
陈铁是陈石头的儿子,上次来守道峰时,特意带来了那袋种子,说 “这是青禾村最后的念想,种在守道峰,就像青禾村还在一样”。林烨一直把种子放在凡心碑旁的石盒里,用圣火的暖意护着,就是想着万一有急用,现在看来,果然派上了用场。
“真的能这么快?” 李阿婆眼里泛起光,攥着布包的手也松了些,“要是十天能收,咱们就能撑到新米下来了!”
“能!” 林烨肯定地点头,转身朝着木屋区喊,“周师傅!白隐!你们能来一下吗?”
不一会儿,周师傅扛着锄头,白隐握着灵脉匕首就跑了过来。周师傅的铁匠铺刚熄了火,脸上还沾着点铁屑,暖火的纹路在他袖口泛着淡红:“林祖师,叫俺们来是要开垦荒地?俺这就去叫几个汉子,把锄头都磨利!”
白隐也跟着点头:“护道组的弟子们都在,除了巡逻的,剩下的都能去帮忙开垦!灵泉的水够不够?要是不够,我们还能去山涧里引水过来。”
“水不用愁,灵泉的水顺着下游流,正好能浇到荒地。” 林烨说道,目光落在白隐身上,语气变得郑重,“不过我还有件事要托付你 ——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灵市。一来是看看能不能再找些粮商想想办法,多凑点应急的粮食;二来是探探宗门的动静,看看守旧派除了断粮,还有没有其他计划。我走之后,守道峰的防御就交给你了。”
白隐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握紧了手里的灵脉匕首:“林烨哥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守道峰的乡亲!护道组的弟子们都练过凡心术的基础防御,要是宗门的人再来,我们就算拼了命,也会守住凡心碑和灵泉!”
“不用拼命。” 林烨摇摇头,拉着白隐走到凡心碑前,指尖的圣火轻轻拂过碑身,淡金光再次亮起,“我教你凡心灵阵的操控之法 —— 这阵的核心不是灵力,是信念。阵眼在凡心碑的基座下,藏着一块用灵脉草汁画的符纹,你只要将自己的初心注入符纹,再引导乡亲们的信念汇聚过去,阵光就会自动开启。”
他蹲下身,用圣火在地面画出符纹的形状:“你看,这符纹是‘守’字的变体,左边连着地脉,右边连着人心。要是遇到危险,你就喊‘凡心为盾,守道为家’,乡亲们听到后,只要心里想着要守护的东西,信念就会顺着地脉传到阵眼,阵光会比我在的时候更坚固 —— 因为这是所有人的心意凝结的力量,比单一的灵力强得多。”
白隐认真地记着,手指在地面上跟着画符纹的形状,嘴里默念着 “凡心为盾,守道为家”,眼神里满是专注。周师傅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点头:“俺记住了!要是真有情况,俺就带着铁匠铺的汉子们,用暖火锻的铁器帮着护阵,保证不让阵光破了!”
“还有苏织。” 林烨补充道,“她炼制的守凡护符能净化黑气,你让她多准备些,分发给老弱妇孺,万一有黑气渗进阵里,护符能挡一阵。孩子们也别让他们离阵太远,阿禾和阿木懂事,让他们帮忙照看小一点的孩子,别让大家慌了神。”
交代完这些,林烨转身回木屋取了青禾村的种子 —— 种子装在一个小小的陶罐里,罐身上刻着 “青禾” 二字,是陈石头当年亲手刻的。他把陶罐递给李阿婆:“阿婆,这种子就交给你了,开垦荒地时让大家把土翻得深一点,灵泉的水要浇透,地脉气才能渗进种子里。”
李阿婆双手接过陶罐,像捧着稀世珍宝,紧紧贴在胸口:“林祖师放心,俺们一定把种子种好,等你从灵市回来,就能看到绿油油的秧苗了!”
太阳升得老高时,守道峰的人已经忙开了。周师傅带着十几个汉子,扛着磨得锃亮的锄头,朝着灵泉下游的荒地走去,铁锤挂在腰间,走路时 “叮当” 作响;李阿婆领着妇人们,蹲在凡心碑旁分拣种子,把颗粒饱满的挑出来,用灵泉水泡着,准备下午播种;苏织在药庐前支起大锅,熬制能快速恢复体力的草药汤,药香混着灵脉草的甜香,在守道峰的上空弥漫。
孩子们也没闲着,阿禾带着几个小姑娘,用灵脉草编篮子,说等灵米熟了要用来装米;阿木则领着小男孩们,在灵田边捡碎石,帮着大人清理播种的地块。凡心碑的金光在晨雾里轻轻晃动,灵泉的金辉顺着下游流淌,整个守道峰没有因为粮荒而消沉,反而透着一股韧劲儿 —— 像凡域田埂上的野草,就算被风雨压弯,也总能重新挺直腰杆。
林烨收拾好行装,背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苏织给的守凡护符,还有李阿婆塞的两块灵脉草饼。他走到凡心碑前,最后看了一眼守道峰的景象:荒地边的汉子们已经开始翻土,木锄头落下的地方,土块里泛着淡淡的绿光;灵田边的孩子们笑着追逐,手里的篮子晃悠着;李阿婆正弯腰将泡好的种子倒进布袋,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婴儿。
“林烨哥,路上小心!” 白隐追上来,塞给他一枚用灵脉石做的哨子,“这哨子能发出只有凡心术能听见的声音,要是遇到危险,你吹三声,我就想办法派人去接应你!”
林烨接过哨子,指尖传来灵脉石的凉意,心里却暖融融的。他点点头,转身朝着山道走去,赤色圣火在掌心泛着一点暖光,像一盏小小的灯,照亮了通往灵市的路。
走到山道拐角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守道峰 —— 凡心碑的金光还在,灵泉的金辉还在,孩子们的笑声还在,那片刚开垦的荒地边,已经冒出了点点绿色的希望。他知道,这次去灵市或许会遇到危险,或许会被宗门的人刁难,但只要守道峰的乡亲们还在,只要青禾村的种子能发芽,只要凡心不灭,就没有跨不过的难关。
晨雾渐渐散去,守道峰的轮廓在阳光下变得清晰。林烨握紧手里的哨子,加快了脚步 —— 灵市的方向,还有等着他去争取的粮食,等着他去探听的消息,等着他去守护的、属于守道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