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刘县令往苏老爷子那里去了,那边县衙户房里头的一个小吏也悄悄去了杨氏那里报信。
消息传到杨氏这里的时候,她正一脸慈爱地给自己的好儿子喂燕窝。
“康儿,快将这燕窝吃了,你近日里读书刻苦,娘瞧着你都瘦了几分,正该好好补一补。”
白白胖胖的钱文康还在自己的娘亲面前撒娇卖痴:“不嘛,娘,这燕窝太淡了些,不如叫厨下再加些糖?”
杨氏轻轻拍了拍自己儿子背,只这么两下,便拍的钱文康背上的肥肉颤颤:“这可不行,大夫可是说了你要少吃甜食。”
就在屋子里一片母慈子孝,氛围正好的时候,杨氏的陪房嬷嬷慌里慌张地进来了。
杨氏面色一变,手中的燕窝也泼洒了一半在大胖儿子胳膊上。
钱文康惊叫一声:“娘!”
杨氏又慌忙转过来,拿帕子胡乱给钱文康擦了擦,见钱文康没有大碍,便让一旁的丫鬟将钱文康带了下去。
这才问那嬷嬷:“出了何事?值得你如此慌张?”
虽然嘴上这么问着,但杨氏心中是有那么一点模糊的猜测的。
毕竟那渔民没死,这她是知道的。
再听那嬷嬷细细道来,果然应了杨氏自己的猜想。
一直悬于头顶的利剑,似乎终于要落了下来。
杨氏目眦欲裂,几乎要将自己的一口银牙咬碎。
怎地又是那家子人?
之前的事便也罢了,她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也知道理亏的是自己这方,可自己不是已经受到了训斥了吗?
自己得到了教训,孟家小掌柜那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她以为与那一家子人已经两清了!
自己如今不过是处理了几个渔民,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简直是莫名其妙、多管闲事!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杨氏在屋里快走几步,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
杨氏的陪房嬷嬷见她焦虑,脚下都有些不稳,忙上前去扶住了她。
“夫人,现在可不是慌张的时候!”
杨氏有些无助地抬手攀住了那嬷嬷的手臂,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嬷嬷,我该怎么办啊?”
然而这救命稻草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嬷嬷嗫嚅了一阵,突然道:“夫人,不如我们逃吧!”
杨氏惨笑一声:“逃?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似乎是一瞬间失却了所有的力气,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滑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
而那头刘县令从苏老爷子那里出来,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镇定和从容,想来是得到了老爷子的某些承诺。
既如此,刘县令便可以放心的继续往下查了。
……
这日又到了魏连江去苏家府上给陈狗儿和方家父子俩看诊的日子。
如今离约定好的时间不过一刻钟了,可魏连江却还在医馆里睡觉。
医馆内如同孟琦那日去的时候看到的一般,依旧是满地满桌都散落着纸张和书册,而魏连江也如同那日一般,整个人窝在那竹椅上,脸上还盖了一本书,看起来睡得正香。
医馆的大门只开了半扇,医馆内也没有点灯,今日的日头也不足以从那只开了半扇的门内穿过将整间医馆照亮。
反正平日里来他这个医馆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因此魏连江睡得很是踏实。
至于孟琦那里的两个病号,他总归在今日是会上门的,急个什么劲儿呢?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什么事都得排到他睡醒以后再说。
一阵微风吹过,吹得那打开的那扇门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吱呀声。
迷迷糊糊中魏连江皱了皱眉,决定等睡醒以后抽时间给那门轴处上些油。
或者以后还是直接关上门睡觉吧!
魏连江这么想着,便要继续睡将过去。
只是这时候,胡乱散乱在地上的书页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细响。
魏连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掀掉面上的书册,懒洋洋道:“是何病症?持续多久了?之前吃了什么药?”
说完他才睁开眼,却见到一抹雪亮的寒光直冲他面门而来!
……
屋内,孟琦正在方家小郎处看望他。
如今碧娘已经领了孟琦快食居的差事,方小郎见状便主动请求孟琦给他也派个什么活计干干。
他可是听自己阿娘说了,孟家小掌柜可是自家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自己和阿爹怕是就醒不过来了。
方小郎清楚自己娘亲的性子,若是自己和爹出了事,只怕自己娘也不会独活,因此这么一想,小掌柜可是救了自己的一家三口啊!
他爹和娘都是质朴的好人,方小郎作为二人的孩子,自然也是个善良纯挚的。
因此醒过来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当即便向孟琦下跪,又要与孟琦签卖身契。
毕竟这样的大恩,给对方当牛做马也不为过。
孟琦自然是拒绝了,孟琦当日之所以同碧娘签了契,不过是彼时她还不怎么清楚碧娘的性情,生怕碧娘如同之前那李忠夫妻俩一般,救了个白眼狼,反过来背刺她。
因此当然是卖身契在手才能叫她放心些。
可如今与碧娘相处了这些时日,她已清楚碧娘的为人,自然会不会再要方小郎也与自己签契。
甚至孟琦还打算再过一段时间便将碧娘的死契改为活契呢。
但方小郎铁了心要报答孟琦,又有碧娘在一旁劝说,最终这契还是签了,不过签的是活契。
签了契之后,方小郎便坐不住了,非要立刻做活去。
当然被孟琦制止了,这孩子才醒来没多久呢,还得好生休养一段时间,怎么能这会就叫他干活呢?
今日孟琦得了空,便过来看看他,见他面色不错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方小郎开心地道:“小掌柜,我爹好像快醒了!”
“魏大夫说再要不了两天了,我这几日见我爹面色也好了不少,手指也能动上一动了!”
他眸光晶亮,快乐地道:“我爹就要醒了!”
孟琦也为他高兴,又看了看日头,奇道:“这会儿是不是魏大夫该来施针了?怎么还没见到他?”
方小郎早已习惯了魏连江的不着调:“魏大夫总是要迟一会儿再来。”
孟琦皱了皱眉:“可这也太迟了。”
但她当着方小郎的面,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略与方小郎寒暄一阵儿,便有老爷子那里的下人过来叫孟琦前去议事。
孟琦见了老爷子,从老爷子那里得知了此事兴许又与杨氏有关后便一皱眉。
片刻后,她猛地站了起来。
“糟糕!”
魏连江那里或许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