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火星落在青石上,与楚楚留下的鲛珠相映,泛着一冷一暖的光。楚楚将最后一颗鲛珠轻轻拢到篝火边,指尖还残留着珍珠的凉意,抬头时恰好撞进悠悠温和的目光 —— 他似是酝酿了许久,见她情绪平复,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特有的温柔。
“我想…… 也跟你说说巴国的事。”
他的目光飘向洞外的星空,像是透过夜色看到了巴国的灵脉树。那是一棵比海底水晶宫还要古老的巨树,树干要十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枝桠向天空延伸,像撑开的绿伞,每到春天,淡紫色的紫藤花会挂满枝头,风一吹,花瓣落在族人的肩头,连空气都带着甜香。
“巴国最热闹的,是每年春分的‘灵脉祭’。” 悠悠的嘴角轻轻扬起,指尖无意识地泛出一点淡青灵光,像是在模拟祭典的生机,“那天,全族的人都会聚到灵脉树下,长老会用木灵之力唤醒树洞里的灵蝶 —— 那些蝴蝶是淡绿色的,翅膀上带着灵脉的光,飞起来像一片流动的绿云。孩子们会追着灵蝶跑,手里拿着用麦粉做的甜饼,咬一口,满是阳光的味道。”
他顿了顿,声音又柔了几分:“我小时候总爱缠着长老,让他讲灵脉树的故事。他说,这棵树是巴国的根,树在,灵脉就在,族人就在。祭典上,他会给每个孩子系上一根紫藤花绳,说‘灵脉树会护着你,巴国的木灵会护着你’。我脖子上的这根,就是他最后一次给我系的,现在还藏在衣襟里。”
楚楚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满是理解 —— 那是对 “家园美好” 的共同记忆,像她记忆里的珊瑚花园、水晶宫穹顶的水母灯笼,一样温暖,一样珍贵。银月也凑了过来,用鼻尖蹭了蹭悠悠的手,同步传递出灵脉树、灵蝶、紫藤花的画面,让楚楚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祥和。
可这份祥和,很快被黑暗撕碎。
“变故发生在去年灵脉祭后的第七天。” 悠悠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指尖的淡青灵光也瞬间黯淡,像是被黑气笼罩,“那天早上,我刚到灵脉树下给灵蝶喂食,就听到东边传来巨响 —— 像是山崩地裂,连灵脉树的枝桠都在抖。我跑过去看,就看到了…… 蜚。”
那是一只比水牛还大的凶兽,通体覆盖着黑褐色的硬甲,硬甲缝隙里渗着黑色的雾气,四只蹄子踩过的地方,草木瞬间枯萎,连石头都泛起灰黑色的锈迹。它的眼睛是浑浊的暗红色,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寂的红,一开口,就喷出带着腥气的黑气,落在地上,能烧出黑色的坑。
“是混沌的黑气!” 族里的大祭司嘶吼着,举起法杖对着蜚,木灵之气凝聚成绿色的光箭,射向凶兽的硬甲 —— 可光箭刚碰到黑气,就像被融化的雪,瞬间消散了。蜚的蹄子一抬,就踩碎了祭司的法杖,黑气顺着祭司的手臂往上爬,他只来得及喊一句 “保护孩子”,就倒在地上,身体很快被黑气裹住,变成了一块没有生机的黑炭。
“混乱开始了。” 悠悠的身体轻轻颤抖,像是又感受到了当时的恐惧,“蜚冲进村子,它的每一次嘶吼都能震碎房屋,每一次踩踏都能夺走生命。我看到隔壁的阿婆把孩子护在身下,自己被黑气缠上;看到平时带我玩的哥哥,举着柴刀冲向蜚,却被它的尾巴扫飞,再也没起来。灵脉树的枝桠开始枯萎,紫藤花像下雨一样落下,淡绿色的灵蝶也失去了光,掉在地上,再也飞不起来。”
楚楚的手悄悄攥紧了,指尖的鲛珠硌得掌心微疼 —— 那场景,像极了她记忆里蛊雕冲进珊瑚广场、卫兵倒戈的混乱,一样的血腥,一样的绝望,一样的 “家园在眼前毁灭”。
最惨烈的,是灵脉树的倒塌。
蜚像是知道灵脉树是巴国的核心,发疯似的冲向树干,用头猛撞。每撞一次,灵脉树的树干就多一道裂痕,黑色的雾气顺着裂痕往里钻,原本翠绿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枯萎。长老 —— 那个总给她系紫藤花绳的老人,突然举起手中的木杖,对着所有族人喊:“保护悠悠!她是巴国最后的木灵传承,必须让她活下去!”
“我当时吓得躲在树后,长老跑过来,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我手里 —— 是蛇纹法器,巴国历代守护者才有的宝物。” 悠悠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法器,还能感受到木质的纹理,“他说‘这法器能藏住你的木灵气息,能帮你避开混沌的追踪’,然后他推了我一把,把我推进了灵脉树的密道,自己转身冲向蜚。”
他永远记得长老转身的背影。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脊背也有些驼,却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密道入口,他用木灵之力凝聚出最后一道光盾,挡住了蜚喷出的黑气,嘴里还在喊:“悠悠,别回头!活下去,守住木灵,守住巴国的希望!”
密道里,他能听到蜚的嘶吼,能听到光盾破碎的声音,能听到长老最后一声闷哼 ——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只剩下他自己的哭声,和密道外渐渐扩散的、令人窒息的黑气。
“我在密道里躲了三天,饿了就吃长老提前藏在里面的干饼,渴了就喝石壁渗出的泉水。” 悠悠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也落了下来,滴在掌心的蛇纹法器上,“等外面的黑气淡了些,我才敢出来 —— 那时的巴国,已经不是巴国了。灵脉树倒了,村子成了一片废墟,地上到处是…… 是族人的遗体,连灵蝶的尸体都积成了堆。我不敢多待,只能拿着蛇纹法器,一路向西逃,直到遇到你和银月。”
山洞里静得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悠悠抬手抹掉眼泪,看向楚楚时,发现她也红了眼眶,手里紧紧攥着那颗最大的鲛珠 —— 那是对 “同病相怜” 的最好诠释:他们都失去了家园,都失去了最亲的人,都背负着长辈的托付,都曾一个人在黑暗里逃亡,都曾抱着 “活下去就是希望” 的信念,走到了今天。
“原来…… 我们都一样。” 楚楚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心疼 ——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到悠悠的木灵之气时,会觉得亲切;为什么听到他说 “一起回去” 时,会觉得安心,因为他们都是 “被家园留下的人”,都是 “带着希望逃亡的人”。
悠悠点点头,伸手轻轻握住楚楚的手 —— 她的掌心还沾着鲛珠的凉意,他的掌心带着木灵的温润,两种温度交织在一起,像巴国的灵脉树与氐人国的枢纽,虽不同,却都承载着 “守护” 的信念。
“以前我总觉得,我是一个人在扛着巴国的希望。” 悠悠的声音里带着坚定,“现在我知道,不是的。我有你,有银月,我们一起扛着 —— 你的氐人国,我的巴国,我们一起夺回来,一起让灵脉重新发光,一起让那些逝去的人,能看到家园的样子。”
楚楚用力点头,眼泪又落了下来,可这次的眼泪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只有并肩的坚定。她将那颗最大的鲛珠放在悠悠的掌心:“这颗给你,像你的紫藤花绳一样,是家园的念想。我们一起,把念想变成现实。”
银月也凑了过来,用身体蹭了蹭两人交握的手,尾尖的银蓝光与悠悠的木灵之光、楚楚的泪晶之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三色的光带,像一座桥,连接着巴国的灵脉树与氐人国的水晶宫,连接着过去的伤痛与未来的希望。
篝火依旧在燃烧,映着两人眼中的光 —— 那是 “同病相怜” 催生的羁绊,是 “并肩作战” 点燃的信念,是属于两个失去家园却从未放弃的人,共同谱写的 “重生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