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灵教到底要找多少这样的容器？还是说这些人是特定的容器？”
青婆婆一脸感动：“这些人都是特别的人，他们都属于冰系灵力。最重要的一点，似乎他们早就被选上了。”
青婆婆指了指冰棺，上面有一个特别的符号，与其他符文与众不同，青婆婆道：“你看这个，冰棺上有一个这样的符文，而刚才那几具尸体并没有这样特别的符文，所以说这个冰棺里面躺着的冰煞之核和刚才被我们毁掉的冰煞之核是早就已经被选好了的容器。”
秦荣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青婆婆所指的那枚特殊符文上。
它不同于冰棺上其他流转的深蓝纹路，更像是一枚烙印在核心处的印记，形状古奥，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
“早就被选好了？”秦荣心头一震，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婆婆，您的意思是……蚀灵教并非随意抓捕冰系修士进行改造，而是在寻找符合某种特定条件的种子？”
“不错。”青婆婆颔首，枯瘦的手指隔空描绘着那枚符文的轮廓，眼神锐利如鹰：“寻常冰系灵力者，蚀灵教或许能通过邪法强行灌注、催化，制造出类似刚才被毁掉的那种冰煞之核。但那些，不过是量产的残次品，力量狂暴而不稳定，如同无根浮萍。”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而这具冰棺，以及里面可能存在的东西，则截然不同。这枚符文，老身若没看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冰源契印。它并非后天刻画，更像是……伴随着某种特定血脉或体质与生俱来，或者在其生命本源中早已埋下的引信。”
文凝倒吸一口凉气：“与生俱来？难道蚀灵教在这些人出生时，就已经……”
“未必是蚀灵教亲手种下。”青婆婆打断她，目光深邃：“更可能的是，他们通过某种秘法，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定位这些天生便承载着冰源契印的个体。这些人才是真正完美的容器胚芽，他们的身体与灵魂，天生就对极寒之力有着远超常人的亲和与承载力。蚀灵教要做的，只是找到他们，然后通过像落霞村黑雾、或者更直接的邪阵，激活他们体内的契印，引导甚至逼迫他们朝着预定好的冰魔容器方向蜕变。”
林晓晓脸色发白：“所以，阿逆他……”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洞口方向，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那个独自守在废墟之上的瘦小身影。
秦荣的心沉了下去。
阿逆体内那精纯而古老的冰魔之力，他那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心机，以及蚀灵教对他势在必得的追捕……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阿逆，极有可能就是这样一个被选中的特定容器！
“蚀灵教寻找这些特定容器，究竟是为了什么？”王鹏忍不住问道：“只是为了制造更强大的打手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青婆婆摇头，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结合万魂归虚仪式来看，这些特殊的冰魔容器，很可能不仅仅是战力。他们更像是……钥匙，或者祭坛上不可或缺的坐标。”
她看向那被白金光晕封印的冰棺，语气凝重至极：“不同的极端属性容器，对应着仪式中不同的环节和力量引子。冰魔之力，代表的或许是寂灭与归墟。当所有容器就位，万魂归虚大阵彻底启动时，他们的力量将被同时引爆、融合，从而撕裂现世与深渊的屏障，接引那不可名状的域外天魔降临。”
这么说，阿逆只是其中的容器，还有张琪。
冰窑入口处的寒风依旧凛冽，但比起窑内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深寒，已显得温和许多。
秦荣一行人带着一身疲惫与冰屑，踏出窑口。
战斗的激烈和封印的消耗写在每个人脸上，青婆婆的步履甚至带上了一丝此前未见的蹒跚，枣木拐杖与冰面接触的声音都沉重了几分。
一直蜷缩在断墙根下的阿逆立刻抬起头。
他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先是飞快地扫过众人，确认了无人缺胳膊少腿，尤其是在秦荣身上停留了一瞬，见他只是脸色苍白、右臂有些不自然的垂落，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但随即，他的目光便越过众人，投向那幽深的窑口，仿佛能穿透岩壁，感受到那被封印的同源力量的沉寂。
他锁骨下的雪花印记不再发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冰凉，像是身体里某一部分被硬生生挖走了。
他抱紧膝盖，将下巴埋得更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是失落，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婆婆，您还好吗？”文凝上前一步，搀扶住青婆婆的手臂，触手只觉一片冰凉，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先回云青观！”
秦荣触碰到青婆婆冰凉的手，呲牙咧嘴：“好，走吧。”
返回云青观的路途，比来时更加沉默。
青婆婆消耗过巨，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周身紫气与土黄光晕交替，缓慢地恢复着。
秦荣右臂的酸麻尚未完全消退，握着燎原刀的手不如往日稳当。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冰窑中的景象。
那具坚不可摧的墨蓝冰棺、青婆婆关于特定容器和万魂归虚仪式的沉重话语，以及阿逆那双看似澄澈、深处却藏着冰渊的眼眸。
文凝、王鹏和林晓晓也各有伤势，虽不致命，但疲惫和大战后的心有余悸清晰可见。
而被秦荣牢牢带在身边的阿逆，则异常安静。
他不再像来时那样偶尔偷偷打量四周，也不再刻意做出怯生生的姿态，只是低着头，默默跟着队伍行走，小手紧紧攥着秦荣衣袍的一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他锁骨下的雪花印记黯淡无光，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也淡了许多，像是被冰窑深处那场战斗和后续的封印彻底压制了下去。
但秦荣能通过契约隐隐感觉到，那沉寂之下，并非平静，而是一种更深的、压抑着的躁动与渴望。
冰魔的本能，对那被封印的同源力量，有着难以割舍的觊觎。
回到云青观，叶玄道长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在山门处迎接。
看到众人虽带伤却全员归来，他明显松了口气，但目光扫过气息萎靡的青婆婆和沉默的阿逆时，眉头又微微蹙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玄上前扶住青婆婆：“观内已备好静室和丹药，婆婆请随我来。”
青婆婆微微颔首，没有推辞，在叶玄的搀扶下先行离去。
秦荣将大致情况，特别是冰窑深处的发现和青婆婆的推测，简要告知了叶玄留下的两名核心弟子，由他们转达。
“秦师兄，你们也快去休息吧，伤势要紧。”一名弟子关切道。
秦荣点头，带着文凝几人走向安排给他们的院落。
阿逆依旧紧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回到暂住的小院，文凝和林晓晓各自回房调息疗伤。
王鹏则被秦荣打发去帮观内弟子处理一些杂务，也算是让他活动筋骨，转换心情。
院子里，只剩下秦荣和阿逆。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秦荣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的阿逆。
“现在，就我们两个了。”秦荣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说说吧，在冰窑上面，什么感觉？”
阿逆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能感觉到下面，对吗？”秦荣继续问道，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他单薄的身躯：“那东西在呼唤你，很强烈，是不是？”
阿逆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取代。
他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嗯。很吵……在脑子里响……很想……下去。”
他用了吵和响这样的字眼，形容那种源自血脉和灵魂深处的共鸣。
“为什么没下去？”秦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当时青婆婆布下的警示结界并未被触发。
阿逆看着秦荣，乌黑的眸子里映着夕阳的金红，也映着秦荣没什么表情的脸。
“因为……师父不让。”他小声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乖顺：“契约……在疼。还有……婆婆的气息，很可怕。”
他说的是实话。
秦荣通过契约施加的束缚，以及青婆婆地元境的威慑，是阻止他当时行动的主要原因。
但秦荣敏锐地察觉到，还有一丝别的什么。
“还有呢？”他追问。
阿逆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怕下去了……就……不是我了。”
这句话，带着一丝属于孩童的、真实的恐惧。
冰窑下的东西对他吸引力巨大，但同时也蕴含着巨大的危险。
那精纯而古老的同源力量，很可能在他接触的瞬间，就彻底吞噬掉他这缕残魂仅存的意识，让上古冰魔的意志完全复苏。
届时，阿逆这个存在，将彻底消失。
秦荣沉默了片刻。
他起身，走到阿逆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记住这种感觉。”秦荣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严肃：“记住你对失去自己的恐惧。这是你对抗体内那股力量，最重要的武器。”
他指了指阿逆的心口：“你想活下去，想作为阿逆活下去，而不是变成别的什么东西。这就是你的念。”
阿逆怔怔地看着秦荣，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像是被点燃了一点微光。
作为阿逆活下去……这个念头，对他而言，陌生而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
从他有意识起，他就是残缺的，是被那古老冰魔意识侵占的容器，他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最终的吞噬与融合。
自己是什么，他几乎从未想过。
“我……可以吗？”他喃喃道，像是不敢相信。
“事在人为。”秦荣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当然，前提是，你值得。”
他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带着点戏谑的严厉：“所以，别想着偷奸耍滑。《九转玲珑脑》默念完了吗？今天的扫地通神术功课做了吗？冷水淬体大法还等着你呢！”
阿逆脸上的茫然瞬间被苦兮兮的表情取代，小脸皱成一团：“师父……能不能……先吃饭？我饿……”
他是真的饿。
压制魔气、抵抗冰窑的诱惑，以及这具身体本身的衰败，都消耗巨大。
秦荣瞥了他一眼，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还带着热气的灵面馒头扔给他：“吃吧，吃完干活！想吃饱饭，就得付出代价！”
阿逆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看着他的吃相，秦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