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隐流梭贴着断柱锈迹斑斑的纹路滑,透明梭壁裹着层薄得快化的蓝光,像三颗被海水泡软的星子,悄无声息藏进宫殿残骸的阴影里。深海的静是沉的,连洋流都像怕惊动什么,只敢贴着沙面蹭——唯有远处黑石塔尖的幽绿晶石,每跳一下就发出“嗡”的闷响,像颗埋在海底的黑心,把死光泼在断壁上,连花岗岩都染得发黏。
相柳把气息收得比海沙还轻,冰蓝眼透过梭壁扫过去。巡逻的黑袍教徒走得僵,骨杖拖在沙地上,刮起细黑的泥,像拖了条死蛇;他们眼窝陷着,没半点活气,只有邪能在喉间滚,发出“嗬嗬”的响。更远处,塔基周围的符文亮得妖,绿丝缠在一块儿,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连管水母都不敢往那边飘。
“邪能裹着地脉,硬闯就是送命。”他用神识传音,声音沉得压过晶石的嗡鸣,“塔是核心,绿晶石是根——得找它的软处。”
小夭早攥紧了药囊,指尖泛白。这地方的邪气太毒,连她的皓翎灵力都发颤,更别提身边的小安。孩子闭着眼,银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指尖攥得衣料起了球,连呼吸都带着细弱的颤音——他正把感知揉成线,往邪雾里探,像在毒沼里摸清泉。
“撑不住就说,娘替你。”小夭把灵力裹成暖流,悄悄送进小安脉门。
孩子却轻轻摇头,牙关咬得腮帮发紧:“娘,我能找着……塔底下有东西在哭,乱得很,还有好多光被关着,快被绿石头吸没了……”他冰蓝眼睁了条缝,里面蒙着层水汽,却没半分退意。
等的时间像被海水泡长了。相柳驾着梭子绕,每挪一寸都像在钢丝上走——前一秒刚躲过教徒扫过梭壁的黑袍,后一秒沙地上的符文就亮了,绿光差半寸就蹭到梭底,惊得小安猛地攥住他的手。
越往塔近,绿晶石的邪念越凶。那东西像活的,往小安识海里钻,一会儿是尖笑,一会儿是哭嚎,搅得孩子浑身发颤。小安的脸白得像纸,汗顺着下巴滴在梭壁上,却还硬撑着,指尖按在梭壁上画圈,试图稳住感知。
“停!”相柳突然把梭子扎进根断柱的空洞里,石屑掉在梭壁上,“安儿得歇。”他看着孩子发抖的肩膀,冰蓝眼里掠过丝狠——幽泉教竟拿孩子的心神当靶子,这笔账得算。
小夭立刻把小安搂进怀里,指尖轻轻梳着他汗湿的银发,还把安神草的叶子凑到他鼻尖:“娘哼支歌给你听,像在谷里那样。”她哼的是皓翎的安神调,调子软,裹着母爱,慢慢把小安识海里的乱劲捋顺了些。
孩子靠在她怀里,气息渐渐稳了,突然睁眼看相柳:“爹,塔后面靠海沟的地方,水不一样——流得急,还冷,绿石头的光到那儿就晃,邪气也薄些。”
相柳和小夭对视一眼,都亮了——海沟的暗流撞着塔基,绿晶石的光就晃,这是邪阵的活穴!
“能确定暗流的位置吗?”相柳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了点急。
小安刚要凝神,远处突然传来“吱呀”的响。三人往塔基看——一队教徒押着几个村民走过来,那些人衣衫烂得露了骨,眼神空得像井。他们被推到塔基的血符文洞口前,绿晶石突然爆起刺目的光,一道光柱砸下来,裹住了村民!
“啊——!”惨叫声刚飘起来就断了。村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像被抽干的皮囊,最后只剩层布挂在骨头上,黑红色的气顺着光柱往上飘,全被绿晶石吸了进去。石头的嗡鸣更响了,邪能像潮水似的往外涌。
“这群畜生!”小夭气得浑身发抖,药囊里的银针都掉了出来。
小安看得眼睛发直,那些村民的痛苦顺着他的感知钻进来,像无数根针在扎心。他突然抱住头,眼泪混着汗往下掉,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小手攥着潮音石,石面都被捂得发烫:“别吸了……别吸了……”
他的情绪太急,感知猛地晃了下——就这一下,像在死水里扔了块石头,瞬间被绿晶石的灵识抓着了!
“嗡——!”
绿晶石突然炸起强光,一道黑触手似的灵识扫过废墟,精准地锁在断柱方向!
“有入侵者!”尖啸声顺着邪术传得满海底都是。黑袍教徒像疯了似的往这边涌,骨杖敲在地上,绿符文跟着亮,织成张网往断柱压;塔基的邪阵也活了,空间被挤得发颤,连隐流梭都开始晃。
“走!”相柳一把将妻儿护在身后,操控梭子从断柱另一头冲出去,蓝光划破邪雾,往外围逃。可退路早被教徒堵死,绿网追着梭子缠,梭壁被刮出细痕,碎光往下掉。
“往左!乱石区!”小安强忍着头痛,指着斜下方——那里的符文稀,石头堆得乱,能躲躲。
相柳没犹豫,驾着梭子扎进乱石堆。石棱刮得梭壁“吱呀”响,总算暂时避开了绿网,可四周的教徒越围越多,骨杖的邪能像箭似的往梭子射。
梭壁的裂纹越来越大,蓝光快撑不住了。相柳按住剑柄,冰蓝灵力在剑鞘上绕了圈,连周围的海水都凝了层细霜:“小夭,护好安儿。”
小安却往他身边凑了凑,把潮音石往心口贴了贴,抬头时眼里的泪还没干,却先扯了扯相柳的衣角:“爹,我能帮你——我能找着教徒的破绽。”
绿网还在往下压,邪能裹着腥气往梭子里钻。可一家三口的手攥在一块儿,连深海的黑,都挡不住他们眼里的劲——这场血战,躲不过,那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