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后的鳞片躺在玉匣里,是透亮的蓝,像把整个珊瑚海的光都揉在了里面。指尖碰上去时,不凉不烫,反倒裹着点温乎的水意,光纹会顺着指缝慢慢爬,在掌心绕个软圈——再不是之前那枚透着阴寒的黑鳞,倒像个刚睡醒的小精怪,怯生生地吐着光。
相柳的伤还没好透,后背结痂的地方仍泛着点青,但体内那股邪气总算蔫了——之前像粘在骨头上的刺,动一下就疼,如今只剩点虚劲,被小夭熬的灵草粥一点点压下去。他坐在平台上晒太阳时,会把玉匣放在膝头,看着光从匣缝漏出来,落在沙地上,像撒了把碎星。
山谷是真静了几天。小夭不用再守着药炉到半夜,会牵着小安去溪边摘野果;小安也不用蹲在玉匣旁紧绷着,偶尔会把鳞片掏出来,放在掌心跟它说话,冰蓝的眼睛亮得很。
直到那天午后,小安捧着玉匣跑过来,蹲在相柳和小夭中间,小手指着晶面凸起的水纹:“爹,娘,它有名字的!不叫鳞片,叫‘海魂晶’——是‘海心之眼’的碎片!”他皱着小眉头,努力把感知到的画面说清楚,“海心之眼被关在好深好黑的地方,一直在哭,说要找好多好多像它这样的碎片,才能打得过那个‘黑影’!”
“海心之眼?”小夭手里的野果差点掉在地上,赶紧凑过去摸海魂晶,指腹蹭过晶面的光,声音里裹着点急,“是之前海底帮我们的那股光吗?”
相柳没说话,指节无意识攥了下玉匣边缘,冰蓝眼尾扫过晶面流转的光——难怪之前在沉星海,那股蓝光会跟小安共鸣,原来都是“海心”一脉的。幽泉教要抢的、深渊里那东西要吞的,根本不是普通邪物,是整个海域的根!他抬眼看向小夭,两人眼里的震撼都藏不住:这哪是他们一家的恩怨,是要护着整片海的命。
这念头一出来,连空气都沉了。小夭把野果篮子放在一边,翻出之前从皓翎带来的古籍,纸页都泛黄了,指尖划过“海灵之核”几个字时,声音发紧:“要是海心之眼被吞了,这片海的灵脉就断了——鱼虾会死,潮水会乱,咱们住的山谷也保不住。”
“必须帮它。”相柳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他把海魂晶从匣里取出来,托在掌心,“安儿能跟它说话,这是咱们唯一的路——得找到海心之眼的位置,把碎片送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木屋的灯又亮得晚了。小安每天吃完晚饭,就捧着海魂晶坐在蒲团上,闭着眼跟它“聊天”。起初他只能“听”到零碎的声,像隔着海水说话,后来慢慢能“看”到画面:蔚蓝的海里,巨大的晶石悬在中间,鱼群拖着光带绕着它转;再后来,黑影像雾似的涌过来,晶石“咔嚓”裂成好几块,有的沉进深海,有的飘向远方——其中一块,就是手里的海魂晶。
“娘,它被关在‘归墟海渊’!”某天夜里,小安突然睁开眼,眼里还蒙着点水光,“那地方好黑,连光都跑不出来,黑影的气裹得严严实实,它快撑不住了!”
相柳和小夭对视一眼,都懂了——归墟海渊,是古籍里提过的绝地,比沉星海凶险十倍。可没别的选,海心之眼等不起,碎片也等不起。
准备的日子像在跟时间赛跑。相柳把之前坏了的隐流梭拆了,夜里在平台上敲敲打打,火星落在海面上,像掉了串碎灯。他往梭子里加了海魂晶的碎末,又裹了层冰灵,这样既能扛住归墟的水压,又能避开邪雾。
小夭的药炉就没熄过。她把雪魄花、宁神草磨成粉,还掺了点自己的本命灵力,捏成圆滚滚的丹丸,装了满满一囊——有的能抗寒,有的能快速补灵力,还有的能防黑影的精神侵蚀。她还把潮音石碎成小片,串成手链给小安戴上,石头碰着皮肤,暖乎乎的。
小安也没闲着。他知道自己是跟海心之眼沟通的关键,每天蹲在溪边练感知:让水流顺着指尖绕圈,闭着眼听虾子爬过沙的声,甚至能“闻”出哪片海草里藏着小螃蟹。有时练累了,就把海魂晶贴在脸上,小声说:“再等等,我们很快就来。”
可危机来得比预想快。那天半夜,小安正跟海魂晶“看”归墟的路线,突然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头发都汗湿了,抓着相柳的衣袖往玉匣指,声音发颤却没哭:“爹!黑影发现它了!好生气!派了东西过来,好可怕,跑得好快!”
相柳瞬间站起来,掌心凝起的冰雾没等散,神识就像箭似的射向远海。东南方向的深海里,一股邪能正往这边冲——比之前幽泉教主的气还凶,裹着死寂的劲,连海水都被染得发暗。
“来不及等准备完了。”相柳拎起冰剑,剑鞘碰着门槛,响得脆,“得在它到山谷前拦住,不然村民要遭殃。”他转头想让小夭带小安躲进阵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两人拽住了。
“爹,我能‘看’到它的弱点!”小安把海魂晶揣进怀里,手链上的潮音石亮了点,“它怕海魂晶的光,我能引着它往你剑上撞!”
小夭把药囊背紧,手里攥着银针,眼神绝得很:“我们是一家人,要走一起走,要打一起打。你想一个人扛,没门。”
相柳看着妻儿眼里的劲——小安的手抓得他很紧,小夭的指尖带着药香,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下,冰蓝眼里的冷意散了大半:“好,一起上。”
三人往海边走时,山谷的防御阵已经启动,淡蓝的光罩裹着木屋,像个软壳。小安走在中间,一手拉着爹,一手拉着娘,怀里的海魂晶轻轻颤着,像在给他们打气。
风里裹着海水的咸,远处的邪能越来越近,可这一次,他们没退——为了山谷的村民,为了海底的海心之眼,也为了彼此。这场约,他们必须赴;这场仗,他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