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石臼里的时光味
晨光透过医学院实验室的窗,落在林悦摊开的签到簿上。她指尖划过“紫苏梗生姜煮虾”那行字,忽然想起张教授红着眼眶说“好啊”的模样,笔尖在空白处顿了顿,添了句:“手艺的传承,藏在愿意教的耐心里,也藏在愿意学的认真里。”
正写着,门外传来轻叩声,张教授端着个陶碗走进来,碗里飘着紫苏的清香:“刚煮的紫苏粥,给你暖暖胃。”他视线扫过签到簿,忽然指着林悦新写的句子笑,“这话说得在理。对了,今早去后山采药,见着几株野紫苏,叶片肥厚,正适合阴干入药,要不要一起去认认?”
林悦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要去!”她抓起签到簿往兜里塞,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在簿子上快速画了片小小的紫苏叶,旁边标注“辰时,张教授邀采野紫苏,记上”,才快步跟上。
后山的露水还没干,草叶上的水珠沾湿了裤脚。张教授拨开一片灌木,指着丛青紫色植物说:“这就是野紫苏,看叶片边缘的锯齿,比家种的更尖,气味也更烈,入药效果反而更好。”他摘下片叶子递给林悦,“揉碎闻闻,是不是带着点辛味?”
林悦揉碎叶片,一股冲鼻的清香混着微辣的气息涌上来,她忍不住打喷嚏,逗得张师傅直笑。“记着这味道,”张教授蹲下身,用小铲子小心挖起一株,“野紫苏的根须更密,挖的时候得带土坨,移栽到药圃里才好活。”
两人合力挖了半筐野紫苏,返程时张教授忽然指着山道旁的石阶:“你看这些台阶,每级都刻着个小凹槽。”林悦凑近看,果然见石阶边缘有细密的刻痕,像极了签到簿上自己画的紫苏叶纹路。
“这是前几年修山道时,采药人刻的‘路引’。”张教授擦了把汗,“比如这级刻着紫苏叶,说明往前拐有野紫苏;刻着蒲公英的,那边准有蒲公英。老一辈怕后人迷路,就用这些记号代替签到,瞧见记号就知道该往哪走,该找什么。”
林悦忽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签到簿,蹲在石阶旁对照着刻痕画起来:“这不就是最早的‘签到’吗?用自然的印记,记着路,也记着该寻的东西。”她笔尖快速勾勒,把石阶刻痕和野紫苏叶片画在一处,旁边注上“后山道,野紫苏生长区,记号:石阶刻紫苏叶”。
张教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片压平的野紫苏叶,叶片上用细麻绳系着张纸条,字迹泛黄:“壬寅年秋,采野紫苏于此,叶厚质佳,可制紫苏膏。”
“这是我师父当年的‘日记’。”张教授声音轻下来,“他走前把这个交给我,说‘认不清植物的时候,就看看前人留下的记号,总不会错’。”他把布包塞进林悦手里,“现在传给你,也算给签到簿添个老物件。”
林悦捏着那片干枯却仍带清香的紫苏叶,忽然懂了——所谓签到,从来不止是“今天来了”,更是“来过、学过、记下过”。就像石阶上的刻痕,像张教授师父留下的压花,都是把当下的遇见刻进时光里,给后来者留个念想,也留个坐标。
回到实验室时,林悦在签到簿上贴好那片老紫苏叶,旁边补了行字:“今日采野紫苏,得张教授传老叶,知签到簿记的不是流水账,是让时光里的相遇,都有处可寻。”
阳光爬上纸面,照在那片老紫苏叶上,叶脉的纹路清晰如昨,像在轻轻应和。林悦望着窗外张教授在药圃里移栽野紫苏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签到簿上的每一笔,都在写一个词——“不虚此行”。
林悦望着药圃里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实验室,从签到簿上撕下一页纸,匆匆写下几行字:“张教授,您师父的紫苏膏方子还在吗?刚挖的野紫苏新鲜得很,咱们照着老法子试试?” 她把纸条折成小方块,隔着篱笆递给张教授。
张教授直起身,接过纸条笑了:“巧了,方子我收着呢!” 他放下手里的小铲子,从贴身的布袋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泛黄的宣纸,上面用小楷写着“紫苏膏古法”,字迹工整,边角还画着捣碎紫苏的石臼示意图。
“这方子得用石臼捣叶,不能用铁器,不然药性会变。” 张教授指着图上的石臼,“后院那口老石臼刚好派上用场,你去搬个小板凳,咱祖孙俩今儿就复刻老方子!”
林悦搬来板凳时,张教授已经把野紫苏叶铺在竹匾里晾着,石臼里放着刚烧好的粗盐,正用木槌慢慢碾。“先炒盐去潮气,” 他边碾边说,“等盐色转黄,再倒紫苏叶,加蜂蜜慢慢捣成泥——记住喽,捣的时候得顺时针转,这是老规矩,说能留住太阳的火气。”
林悦蹲在石臼旁,看着绿色的叶汁混着盐粒渗出,忽然想起签到簿上的话。原来“不虚此行”不是说要抓住所有,而是像这紫苏膏一样,用耐心熬煮时光,让每一份遇见都沉淀成独特的味道。
她掏出签到簿,在新的一页写下:“辰时采紫苏,午时捣膏,知时光里的好东西,从来都急不得。” 写完把纸页凑近鼻尖,仿佛能闻到字里行间飘出的、混着盐粒与蜜香的清苦气息。
夕阳斜照时,紫苏膏终于熬成了深绿色的糊状,盛在粗瓷碗里泛着温润的光。张教授舀出一勺,抹在糙纸上:“等凉透了揭下来,就是能贴在胸口的‘暖贴’,专治秋冬咳。” 他忽然往林悦手里塞了块温热的膏体,“尝尝?带点咸甜,是时光熬出来的味道呢。”
林悦咬了一小口,清苦里裹着蜜的甜,像极了这些天的日子——有早起沾露的凉,有弯腰采药的累,却在掌心的温度里,慢慢酿成了让人舍不得咽下的暖。她赶紧在签到簿上补了句:“紫苏膏入喉时,懂了‘慢慢来’三个字,原是生活最温柔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