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晨光里的约定
天刚蒙蒙亮，山风带着露水的湿气，吹散了昨夜的紧张。林悦和沈青并肩走在田埂上，身后传来村民们收拾王主任的动静，夹杂着张叔的啜泣声。
“王大爷说，官差晌午就到，会把他带走查问串叶苏的来源”，沈青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却又松快，“张叔也说了，之前北地来的货郎，总往王主任家跑，说不定那些变异串叶苏，就是从北地运过来的”。
林悦停下脚步，望向东方。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正从山坳里钻出来，像根金线，轻轻搭在紫霞苏的叶片上。那些昨夜被王主任的铁铲划到的植株，竟在晨光里慢慢舒展叶片，伤口处冒出了嫩红的新芽。
“你看”，她指着那抹新芽，眼底亮起来，“它们比我们想象的更坚韧”。
沈青凑近了看，伸手碰了碰新芽，软乎乎的，带着点露水的凉：“跟你一样”。
林悦笑了，刚想说话，就见虎娃举着个竹篮跑过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饼，热气腾腾的。“林姐姐，沈大哥，我娘让我送早饭”，他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见我爹说，王主任藏在床底下的铁盒，被官差找到了，里面全是北地的地图，还有串叶苏的种子”。
“果然”，林悦接过玉米饼，热气烘得指尖发暖，“他不止想栽赃，是想在咱们这儿种变异串叶苏”。
“幸亏发现得早”，沈青咬了口玉米饼，含糊道，“不然等它们长起来，村里的牲口怕是都要遭殃”。
正说着，李婶端着个陶碗走过来，碗里是刚熬好的米汤，飘着层米油。“快趁热喝”，她把碗塞给林悦，又给沈青递了一碗，“张叔刚才来认错了，说要把家里的两亩地腾出来，也种紫霞苏，算是赔罪”。
林悦喝了口米汤，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不用赔罪，能一起种就好。多个人手，咱们还能往北边扩点，把防御的范围再弄大些”。
“往北扩？”沈青挑眉，“你是想……”
“嗯”，林悦点头，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晨光正漫过山头，把那些模糊的轮廓染成金色，“王主任的地图上，标了北地有片串叶苏种植区。既然它们能在咱们这儿扎根，说不定那边的土壤和气候，和西坡很像”。
她从怀里掏出签到簿，翻开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沙沙响：“辰时一刻，议扩种紫霞苏至北坡。待官差审明王主任，便组织村民勘探北坡地形，备足种子”。
沈青看着她写字的侧脸，晨光落在她睫毛上，像镀了层金。他忽然笑了：“算我一个。不过得先说好，勘探的时候，午饭得吃李婶做的玉米饼，比你烤的红薯强”。
林悦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成交。不过你得负责背种子，那玩意儿沉”。
“没问题”，沈青拍了拍胸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王大爷说，李大夫从北地捎信来了，说那边的时疫，果然和变异串叶苏的花粉有关，他正研究解药呢，让咱们守好西坡，别让花粉飘过来”。
林悦把签到簿揣回怀里，指尖捏了捏书页的边角：“那更得抓紧扩种了。紫霞苏的叶片能吸附花粉，种得越多，屏障就越严实”。
远处，村民们已经扛着锄头下地了，晨光里，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行行移动的诗。虎娃跑前跑后地帮忙递水，张叔正弯腰给紫霞苏除草，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认真。
林悦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紫霞苏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踏实又安心。她和沈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
这西坡的安宁，他们会守着。这北地的谜团，他们也会解开。
晨光漫过田垄，把紫霞苏的影子压得很短，像在催促着新的行程。
沈青望着远处晨雾未散的北坡，嚼着玉米饼含糊道：“北坡可比西坡陡多了，勘探时得绑上绳索。”他抹了把嘴角的饼屑，“我去仓库找找备用的麻绳，你跟李婶说一声，让她多蒸点干粮，估计得折腾大半天。”
林悦点头，刚转身就见虎娃抱着一捆紫霞苏幼苗跑过来，苗叶上还挂着露珠：“林姐姐，我爹说这些是刚育好的新苗，根须壮，种北坡肯定能活！”她蹲下身抚了抚幼苗的叶片，指尖触到温润的露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让张叔把那辆旧板车推出来，幼苗和工具都能装上，省得手拎着费劲。”
李婶端着空碗往回走，听见这话回头接话：“板车我让你张叔修好了，轮胎打了气，稳当着呢。”她擦了擦围裙，“早饭我多蒸了两笼菜包，勘探队的人够吃了。对了，北坡背阴，得多带点御寒的麻布，早上露重，别冻着。”
林悦刚应下，就见沈青扛着麻绳从仓库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扛铁锹的村民。“绳索够粗，能承重三个人。”他把麻绳往板车上一扔，拍了拍车板，“幼苗放这儿，工具我来搬。”
队伍刚要出发，王大爷拄着拐杖颠颠地跑过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这是我年轻时画的北坡地形图，虽说旧了点，但哪块有石头哪块是松土，标得清楚！”林悦接过图纸，上面的墨迹虽淡，却能看出陡坡和缓地的分布，忍不住笑：“大爷您这宝贝可太及时了！”
王大爷咧开缺牙的嘴笑：“你们年轻人敢闯是好，但得摸清路数。北坡那片老林子有瘴气，过了正午再往里走，记得用艾草熏一熏，能避避毒。”他往林悦手里塞了把晒干的艾草，“这是去年收的陈艾，劲儿足。”
沈青已经把幼苗码上板车，闻言往车斗里塞了个火折子：“放心吧大爷，我们带着艾草呢。”他扬了扬手里的麻绳，“绳索都打好结了，出发？”
林悦把地形图折好揣进怀里，又检查了一遍菜包和御寒麻布，点头道：“走！”板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的声响，晨光顺着车辙蔓延，把北坡的轮廓照得越来越清晰。
半路上，沈青忽然指着左侧的山坳：“看那边，有片野生紫霞苏！”林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陡坡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得刺眼。“王大爷没骗我们，这儿的土壤真适合它们扎根。”她跳下车，蹲在坡边扒开泥土闻了闻，“带点腐叶土回去，掺在新苗的培养土里，说不定长得更快。”
沈青弯腰挖了两捧土装进口袋，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扑棱声——几只羽毛斑斓的鸟雀从树林里窜出来，翅膀扫过紫霞苏的花穗，抖落一片花粉。林悦立刻拽住他往后退：“别碰！这花粉说不定和时疫有关，王大夫的信里提过类似的症状。”
两人刚退到板车边，就见虎娃举着个布包跑过来：“李婶让我送点醋过来！她说用醋熏过的麻布裹住口鼻，能挡花粉。”他把布包往林悦手里一塞，指着坡上的鸟雀，“那些鸟好像在啄紫霞苏的种子，要不要赶跑它们？”
“别赶。”林悦打开布包，把浸了醋的麻布分发给众人，“让它们啄，正好帮咱们传播种子。”她望着北坡深处被晨雾笼罩的密林，握紧了手里的地形图，“加快速度吧，瘴气要散了，正好趁这时候穿过老林子。”
板车的吱呀声混着脚步声，在晨光里织成一串急促的节奏，像在追赶北坡升起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