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幽深洞口前,寒意如同实质的触手,从黑暗深处蔓延出来,缠绕在每个人的脚踝。洞内传来的空气带着一股千年尘封的霉味和湖水特有的腥冷,让人喉咙发紧。
黑瞎子率先行动起来,动作利落地开始分配和检查潜水装备。他拿起一个重型潜水手电,在手里掂了掂,又敲了敲自己的墨镜,对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咧嘴一笑:“老伙计,考验你防水性能的时候到了。要是进了水,我可就得投诉厂家虚假宣传了。”
他套上潜水服,动作专业流畅,嘴里却也没闲着:“同志们,都检查好自个儿的装备啊,气瓶阀门,面镜带子,尤其是通讯器。下去之后,咱们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要是掉了链子,回头可就只能在这黑水湖里当永久居民了,物业费都不用交。”
王胖子一边费力地拉上潜水服的拉链,一边喘着气回应:“你丫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这还没下去呢,就想着当业主了?”
“我这是提前帮大家规划职业生涯。”黑瞎子嘿嘿一笑,走到湖边,用脚尖试探了一下漆黑的水面,立刻缩了回来,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嚯!这水温,够劲儿!下去捞点东西上来,估计能直接当墨汁写春联,还是带冰碴儿的。”
解雨臣没有参与斗嘴,他沉默而迅速地穿戴好装备,最后检查了腰间的安全绳和那把贴身携带的短刀。他的动作优雅而精准,如同即将执行一项精密的外科手术,只是“手术台”是未知的险境。他看向黑瞎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就绪。
吴邪显得有些紧张,反复确认着气压表。张起灵则一如既往,沉默地做好准备,如同一柄即将入鞘的利刃,转头对吴邪说:“跟紧我”。
“行了,别磨蹭了,再磨蹭天都黑了。”黑瞎子最后调整了一下面镜,对着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朝着那漆黑的洞口,率先滑入了水中。
刺骨的寒冷瞬间透过潜水服侵袭而来,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湖水黑得令人窒息,强光手电的光柱射出去,仿佛被某种粘稠的物质吞噬了,只能照亮身前极短的距离,光线无法穿透更远的黑暗,给人一种沉入无底墨缸的错觉。
黑瞎子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和他特有的调侃:“报告指挥部,水下能见度约等于零,戴不戴墨镜基本没区别。over。”
众人依次潜入,跟着黑瞎子,沿着“影门”先遣队留下的那些散发着幽绿色荧光的指引棒,向着深处潜去。那些荧光棒被固定在岩石缝隙中,像一串通往地狱的鬼火,在绝对的黑暗中指引着方向。
水道起初狭窄,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四周是冰冷粗糙的岩壁。随着深入,空间逐渐变得开阔,但黑暗与压迫感却有增无减。除了自己呼出的气泡声和通讯器里偶尔传来的简短确认声,周围死寂得可怕。
潜行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的黑瞎子突然停了下来,打了个手势。众人悬浮在水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水道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则倾斜向下,深入更加深邃的黑暗。而“影门”留下的荧光标记,指向的是那条向下的岔路。
“同志们,选择题来了。”黑瞎子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是跟着‘热心导游’的指示走,还是咱们自己开辟新航线?”
解雨臣游上前,用手电仔细照射两条水道的入口。向下的那条,水流似乎更显滞涩阴寒,岩壁上也隐约能看到更多人工开凿的痕迹。
“跟着标记。”解雨臣的声音透过通讯器,冷静而清晰,“他们既然走过,至少证明这条路暂时是‘安全’的。”
“得令!”黑瞎子应了一声,调整方向,率先朝着向下的水道潜去,“那就让鱼爷我,替大家尝尝这头啖汤的咸淡!”
这条向下的水道更加幽深,坡度颇大,仿佛直通地心。水压逐渐增大,耳膜开始感到不适。周围的环境也越发诡谲,偶尔能看到一些半埋在淤泥里的、造型奇特的石雕残件,像是某种守护兽,但面容已被水流侵蚀得模糊不清,在晃动的手电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又下潜了五六分钟,就在吴邪感觉肺部都有些压抑的时候,前方带路的黑瞎子再次停了下来。
“有情况。”他简短的预警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手电光集中照射过去,只见前方的水道尽头,隐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某种生物咽喉般的洞口。而在那洞口上方,赫然悬挂着几具模糊的影子!它们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像是被吊死的水鬼。
“我靠!”王胖子在通讯器里低骂了一声。
黑瞎子示意大家保持警惕,缓缓靠近。随着距离拉近,那几具“尸体”的真容才显露出来——那是几个用枯草和黑色布料扎成的、等人高的傀儡,脸上涂着惨白的颜料,画着扭曲的五官,脖子上套着绳索,被悬挂在洞口上方。它们在水流中缓缓旋转,空洞的眼睛仿佛在凝视着每一个想要通过的闯入者。
“呵,迎宾仪式搞得挺别致啊。”黑瞎子游到一具傀儡前,用潜水刀戳了戳,“纯手工制作,用料环保,就是这审美有点超前,吓唬小朋友还行。”
他话音刚落,其中一具傀儡的内部似乎因为水流的长期侵蚀和黑瞎子这一戳,突然发出一阵“咔啦”的轻响,紧接着,一团浓密的、如同头发丝般的黑色物质从傀儡的腹部猛地散逸出来,在水中迅速弥漫开来!
“后退!”解雨臣厉声喝道。
众人迅速后撤,手电光柱在突然变得浑浊的水域中乱晃。那团黑色物质扩散得极快,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气味。
“妈的,就知道没安好心!”黑瞎子骂了一句,在浑浊的墨水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那个巨大的咽喉洞口深处,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