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刚稳定不到十息，陈玄的手指还搭在逻辑控制器的符纹边缘。云昭站在他右侧，剑尖垂地，寒气顺着石板缝隙蔓延。宾客们被疏散到内圈，诸派弟子围成两层人墙，没人说话。
蓝光忽明忽暗，齿轮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后一块蓄电池的电量只剩三成。
就在这时，检测仪右下角跳出了一个微弱信号——不是魔气波动，也不是灵力轨迹，而是一处异常低温点。温度比周围低七度，位置在人群后方第三排，靠近东南树影的位置。
陈玄没动。他慢慢将红外热感玉片从仪器包里取出，贴在检测仪背面。这是他之前用来测地温的小装置，靠被动接收热量变化工作，不释放任何能量，不会惊动敌人。
画面在玉片上浮现。众人都是橙红色轮廓，体温正常。唯有一处模糊区域，像一团扭曲的冷雾，正缓缓向前移动。它的周围空气形成环流，冷空气下沉，热空气上升，在视觉上造成光线折射紊乱。
这不是普通的隐身术。对方是通过主动吸收体表热量，制造局部低温场来偏折光线，同时屏蔽自身灵识波动。常规探查手段根本发现不了。
但热力学规律不会骗人。只要有生命活动，就会产热。再怎么降温，也无法完全消除体内与外界的温差。只要存在温差，就有热交换，就会留下痕迹。
陈玄低声对云昭说：“三十步内，穿灰色长袍的人后面，有个看不见的活体。别看他，用余光扫东南方向。”
云昭睫毛都没颤一下。她只轻轻点头，霜魄剑微微抬起半寸。
“他靠近阵心就会引爆魔核。”陈玄继续说，“不能让他再往前。”
云昭问：“怎么打？”
“我来破隐。”陈玄打开声波共振仪，调到420赫兹。这个频率能激发人体皮下水分微震，虽然不足以造成伤害，但足以打破隐身者维持低温场的平衡。
他没有直接对准目标，而是把仪器放在地上，声波导向那人脚下的方砖。地面传导震动，细微到普通人无法察觉，但足以扰动那片区域的空气流动。
冷热空气剧烈对流，原本稳定的低温场出现裂痕。那一瞬间，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断层般的白雾，像是水汽凝结又迅速蒸发。
就是现在。
陈玄右手一扬，一枚特制符弹飞出。外壳是薄玉片包裹磷火粉和氧气催化剂，落地即燃，不爆炸，只发光。
符弹砸中方砖，轰地炸开一团亮光。那道白雾断层被照亮，显现出一个人形轮廓。
云昭出手。
霜魄剑离手而出，化作一道银线直刺咽喉。那人反应极快，身体猛然后仰，剑锋擦着脖颈划过，削断一片衣角。
但他躲不开第二次攻击。
陈玄早算好了角度。符弹爆炸的同时，他已经绕到高台左侧，手中符笔疾书三道导灵符，引动阵眼残余能量，封锁那人退路。
云昭召回霜魄剑，剑身横扫，寒气覆盖整片区域。那人左脚刚要抬，地面已结冰，足底瞬间冻结。
冷热交界处再次产生对流，隐身术彻底失效。
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现形。他脸色苍白，双眼泛红，胸前挂着一枚血色玉符，正不断向体内输送魔气。
他抬手就要拍向胸口魔核。
陈玄一脚踹出，踩住他手腕。另一脚踏向魔核。
咔嚓一声，魔核碎裂。
黑袍男人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整个人抽搐起来。他想开口，却被云昭一掌封住经脉。
四周安静下来。
宾客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更多人盯着那个消失又出现的人，脸上全是震惊。
陈玄蹲下检查尸体。魔核碎片还在冒烟，玉符已经裂开。他伸手去取玉符，却发现手指刚碰到，那东西就自燃起来，几息间烧成灰烬。
连线索都没留下。
云昭走到他身边：“死了。”
陈玄点头。他调出检测仪的热感记录，回放过去三十息的画面。果然，在黑袍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东南树影和西北粮仓屋顶各闪过一道极轻微的温度扰动，持续不到半息，像是某种微型虫子快速掠过。
他知道那是监视蛊。敌人还在看着。
但他没说。
他只是站起身，把符笔插回腰间，拿起声波共振仪重新校准参数。云昭也收回霜魄剑，站回他侧后方，剑尖依旧朝下，随时可以出鞘。
宾客开始陆续离开。诸派弟子自发分成小组，轮流值守。没有人提出质疑，也没有人要求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玄看着村落边缘的黑暗。那边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枯松林的声音。
他握紧了手中的符笔。
云昭轻声问：“还要守多久？”
“等信号。”他说，“他们不会只派一个。”
话音未落，检测仪屏幕一闪。新的低温点出现在西北角屋顶，移动速度极慢，方向正对高台。
陈玄低头看了眼仪器电量。剩余两成。
他把最后一块备用电池装进去，打开红外热感玉片，重新锁定目标区域。
云昭抬起剑，寒气再次缠绕剑身。
风停了。
枯叶落在屋檐边缘。
一片瓦片微微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