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风暴峡湾,世界便只剩下狂暴的混沌。
天空与海洋的界限彻底消失,目光所及皆是翻涌的、墨黑色的巨浪和撕裂天幕的惨白闪电。雨水不是在下落,而是被狂风卷着,如同无数冰冷的石子般横着砸在脸上、身上,生疼。震耳欲聋的雷声连绵不绝,仿佛有巨神在头顶持续敲打着战鼓,连心脏都随之剧烈震颤。
小船瞬间变成了怒海中的玩具,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猛地抛向浪峰,下一刻又如同石头般坠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波谷。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解体。
“稳住船身!”阿拉米尔的吼声在风雷中几乎微不可闻,但他的动作却稳定如山。他盘坐在相对稳定的船舱中央,古琴横于膝上,修长的手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琴弦上飞舞。没有悠扬的旋律,只有一道道急促、尖锐、或低沉如闷鼓的音波,精准地抵消着拍向船舷的致命巨浪,并在船身周围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空气动力学场,竭力对抗着那试图将小船撕碎或掀翻的恐怖力量。
格里姆斯通整个人几乎挂在舵轮上,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凭借着矮人特有的顽强和与生俱来的方向感,死死把控着航向,同时声嘶力竭地报告着船体状况:“左舷加固板在响!妈的,这浪头比山还高!”
巴顿半跪在船头,圣光被他催发到极致,不再是柔和的光晕,而是凝聚成一面凝实的、半透明的光盾,如同破冰船的首刃,不断劈开迎面砸来的巨浪,为小船减少正面的冲击。每一次巨浪的撞击,都让他的身体剧烈晃动,圣光也随之明灭不定,但他始终如同礁石般屹立不倒。
艾莉娅则化身为最灵动的舞者,她在剧烈颠簸的甲板上移动,身形与船的摇摆融为一体。她不再使用箭矢,而是将自然之力凝聚于双手,不断引导、偏斜那些从侧面和后方袭来的、角度刁钻的乱流和较小的浪头,弥补着阿拉米尔音波防护的间隙。她的感知扩展到极限,在混乱的能量场中,为格里姆斯通提供着前方水况的瞬间预警。
而菲尼克斯,则成为了这场与天灾搏斗中真正的“导航员”。
他紧握着共鸣罗盘和潮汐信标,精神力高度集中,几乎与两件物品融为一体。在外界看来是纯粹的毁灭景象,在他的“解析”视野中,却是一片狂暴但并非毫无规律的能量之海。
他“看”到不同颜色的能量流如同怒龙般交织、碰撞、湮灭——代表风元素的青黑色湍流、代表水元素的深蓝色巨潮、代表雷元素的刺目银蛇,以及弥漫其中、加剧了一切混乱的、属于“苍白盛宴”的冰冷暗紫色能量丝线。
他的任务,就是在这片能量的乱麻中,找到那些相对“稀疏”的、“流速”稍缓的“缝隙”。这些缝隙并非安全通道,只是毁灭力量稍弱的区域,是狂暴乐章中短暂的休止符。
“左满舵!十五度!坚持三息!”菲尼克斯的声音通过一种精神力的技巧,清晰地传入格里姆斯通的脑海,压过了风浪的咆哮。
格里姆斯通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打舵轮。小船在几乎垂直的浪壁上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股足以将船拍碎的、凝聚着暗紫色能量的巨大漩涡。
“正前方!浪峰有雷暴聚集,巴顿!准备硬抗冲击!艾莉娅,引导右侧水流,给我们一个侧推力!”
巴顿低吼一声,将光盾凝聚得更加厚实。艾莉娅双手挥出翠绿的光带,缠绕住右侧一股奔涌的海流,强行给船身施加了一个横向的力道。
“轰咔——!”
一道粗大的闪电几乎是贴着船帆劈入海中,带来的冲击波让小船剧烈颠簸,巴顿的光盾明灭不定,但他死死顶住了。船身借着艾莉娅引导的侧推力,如同滑鱼般从雷暴的核心边缘擦过。
“右转!三十度!顺着那条青黑色的风带边缘走,它能带我们绕过前面的暗礁区!”菲尼克斯再次指引,他的鼻孔已经开始渗出鲜血,精神力的透支让他头痛欲裂,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罗盘在他的意志压制下,指针疯狂颤抖,却始终指向他计算出的“生路”方向。潮汐信标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但那股平衡之力依旧在努力抚平着周围能量对船体的直接侵蚀。
这是一场意志、力量与智慧的极限考验。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加速或减速,都游走在毁灭的边缘。船体不断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嘎吱声,桅杆出现了裂痕,帆布也被撕裂了几处,全靠格里姆斯通的事先加固和阿拉米尔音波的额外支撑才没有立刻崩溃。
他们不知道在风暴中航行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整天。就在菲尼克斯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崩溃,格里姆斯通的手臂快要失去知觉,巴顿的圣光逐渐黯淡,艾莉娅的动作开始迟缓,连阿拉米尔的琴声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时——
前方的视野陡然一变!
那堵仿佛无边无际的风暴之墙,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并非风平浪静,但风力骤减,海浪虽然依旧汹涌,却不再是那种毁天灭地的巨浪。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露出一片诡异的、如同黄昏般的暗橙色天空。
他们成功地穿越了风暴峡湾最狂暴的外围区域,进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过渡地带。
小船如同脱力的野兽,随着余波缓缓起伏。船上五人几乎虚脱,或坐或躺,大口喘着气,身上满是海水、汗水和不知是谁的血迹。
回望身后,那堵毁灭之墙依旧在咆哮,仿佛在愤怒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