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鲸鳐载着三人,离开了龙脊之地那令人压抑又敬畏的力场范围。当那股无处不在的龙威渐渐减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时,连空气都似乎变得轻快了许多。下方的大地景观再次发生变化,从嶙峋的龙脊山脉逐渐过渡为茂密的、充满生机的原始森林与蜿蜒流淌的宽阔河流。
根据萨菲隆的指引和古老地图的标注,低语森林位于大陆的极东之地,靠近世界的边缘,需要穿越数个已知或未知的区域。他们首先需要横跨的,是一片被称为“东境林海”的广袤地带。
与之前飞越的叹息沼泽和赤土痕不同,东境林海充满了勃勃生机。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间偶尔能看到飞禽走兽的身影,甚至有一些智慧种族建立的、与森林融为一体的村庄痕迹。然而,仔细观察,仍能发现规则创伤留下的细微烙印:某些区域的树木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败,林间弥漫着淡淡的、带着悲伤气息的雾气,或者某些生物的行为显得异常狂躁或呆滞。
“规则的伤痕,就像人身上的伤口,即使开始愈合,也会留下疤痕,并且容易感染。”阿拉米尔望着下方,轻声说道。他的状态在休整后略有恢复,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随时可能昏迷。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枚光屑护符,时刻感受着其与东方那冥冥中的牵引。
飞行变得相对平稳,但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格里姆斯通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戒,艾莉娅则不断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并依靠守门人赠与的龙苔粉,有效规避了几次可能来自领地意识强大的飞行魔兽的麻烦。
几天后,他们飞临东境林海边缘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下方出现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城镇,由木材和石材混合建成,看上去是个人类与少数其他种族混居的边境贸易点。城镇周围开垦着农田,一条大道通向西方,显示着它与外部世界的联系。
“我们在那里降落,补充一些必需品,特别是新鲜食物和药品。”艾莉娅建议道,“顺便打听一下关于东方,尤其是低语森林的消息。萨菲隆阁下的信息可能年代久远,我们需要了解近况。”
格里姆斯通和阿拉米尔都表示同意。一直风餐露宿,确实需要进行一次像样的补给,而且情报至关重要。
他们操控巨鲸鳐在城镇外数里的一片密林中降落,将其隐藏好。三人稍作伪装,阿拉米尔用一件带兜帽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掩盖其明显的虚弱和学者气质,然后才步行走向城镇。
城镇名为“橡木镇”,正如其名,镇口矗立着几棵巨大的古老橡树。镇子比灰岩镇要整洁有序得多,街道上行人熙攘,能看到人类、矮人、甚至少数行色匆匆的精灵。商队的马车辘辘而行,酒馆里传出喧嚣的人声,充满了边境地带特有的活力与混乱。
他们首先找到了一家杂货商,购买了大量易于储存的肉干、谷物、清水以及一些基础的疗伤和解毒药剂。艾莉娅特意购买了一些品质更好的调味料和阿拉米尔可能需要的精神舒缓剂。
补充物资的过程很顺利,但当他们试图向商人打听关于东方和低语森林的消息时,得到的回应却多是摇头和讳莫如深的表情。
“东方?客人,再往东就是真正的未开拓之地了,林海更深,怪物更多,听说还有不少古代遗迹,邪门得很!”
“低语森林?嘿,那只是个老掉牙的传说吧?谁也没真正见过,据说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
“几位要是想去东方冒险,我劝你们三思啊。最近那边不太平,听说有好几支佣兵队和商队都在东边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描绘出一幅东方地域危险而神秘的图景。低语森林的存在被大多数人视为虚无缥缈的传说,而东方林海深处则确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为了获取更确切的情报,他们来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酒馆——“旅者归宿”。如同所有的情报集散地一样,这里鱼龙混杂,喧闹不堪。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些食物和麦酒,静静地聆听着周围的谈话。大部分话题都围绕着商路、物价、佣兵任务以及一些本地琐事。直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老佣兵,摇摇晃晃地坐到他们旁边的空位上,大着舌头开始吹嘘他“当年”的冒险经历。
“……你们别不信!老子当年……嗝……跟着‘灰鹰’佣兵团,差点就摸到那片鬼森林的边儿了!”老佣兵喷着酒气说道,“那地方……邪性!还没靠近,就感觉有人在耳朵边说话,说的啥听不懂,但浑身不得劲!团长觉得不对劲,立马下令撤退了……后来听说,晚走几天的那支‘血狼’队,整个儿没了踪影!”
阿拉米尔心中一动,与艾莉娅交换了一个眼神。艾莉娅会意,拿出一枚银币,推到老佣兵面前,温和地问道:“老先生,您说的那片森林,是不是树木特别高大,晚上还会发出微光?进去的人,是不是都变得痴痴呆呆,或者干脆消失了?”
老佣兵一把抓过银币,嘿嘿笑道:“小丫头有点见识!没错!就是那样!树木高得吓人,晚上像是有无数萤火虫,但又不是……至于进去的人?嘿,可不是痴傻那么简单!听说……他们的魂儿都被森林‘留下’了,身体成了空壳,在林子里面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烂掉!”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镇上的人都叫它‘摄魂林’,没人敢去!你们几个……不会是想去吧?听我一句劝,别找死!那地方,比什么巨龙魔兽都邪门!”
得到了相对确切的描述和警告,三人心中对低语森林有了更具体的概念——那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其危险直接作用于灵魂,这与萨菲隆提到的“灵魂魔法”和“心泉”的特性不谋而合。
离开酒馆时,天色已近黄昏。他们决定在橡木镇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然而,就在他们前往旅店的路上,阿拉米尔怀中的光屑护符,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并且指向城镇的某个方向。那感觉并非强烈的牵引,而更像是一种……微弱的共鸣,仿佛在回应着某种同源的存在。
“有东西在镇上……”阿拉米尔停下脚步,低声对同伴说道,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和光屑……或者说,和‘起源铭文’有关的东西。”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原本简单的补给停留,瞬间蒙上了一层未知的色彩。东境风云,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