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生意在李满仓的掩护下,如同地下暗流,悄然为林枫输送着宝贵的资金。林枫变得更加谨慎,他不再亲自去供销社,所有交易都通过李满仓完成。他则继续扮演着那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沉默青年,白天在生产队里埋头苦干,晚上则借着微弱的油灯光,偷偷翻阅苏晚晴寄来的《青年文学》和《大众电影》,贪婪地吸收着外面的信息,思考着未来的方向。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林国栋的耐心是有限的。刘疤瘌眼上次无功而返,让他觉得颜面扫地,也让他更加确信林枫在暗中搞鬼。他不能容忍这个侄子有任何东山再起的可能。这天,公社召开各生产队干部会议。会后,林国栋特意凑到公社副书记孙福海身边,递上一支“牡丹”烟,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孙书记,有个情况想向您汇报一下。”孙福海五十多岁,身材微胖,梳着背头,眼皮耷拉着,一副官腔。他接过烟,嗯了一声:“什么事?”“是关于我们队里一个叫林枫的小青年。”林国栋压低声音,一脸“忧心忡忡”,“这小子,是我本家侄子,他爹死得早,家里就一个寡母。本来呢,我们想着多照顾照顾,可这小子……唉,心思不正啊!”他添油加醋地将林枫“不安心生产”、“搞小动作”、“可能投机倒把”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自己打压的细节,反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最近,他还收到从粤省寄来的不明包裹,神神秘秘的。我担心啊,他年纪轻轻,别被外面的一些歪风邪气带坏了,走上邪路!这要是出了事,不仅他自己毁了,也影响咱们公社的声誉啊!”林国栋最后“痛心疾首”地总结道。孙福海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圈。他对林枫是谁并不关心,但他听出了林国栋话里的意思——这个林枫可能是个“不安定因素”。作为主管意识形态和治安的副书记,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守规矩”的人。而且,粤省来的包裹?这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比如走私、资产阶级思想侵蚀)。“嗯,知道了。”孙福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对年轻人,要加强教育引导嘛。要让他们知道,老老实实搞生产才是正道。对于那些不听劝告、可能危害集体利益的,也要坚决打击,不能手软。这事,你跟市管会的同志通个气,让他们多‘关注’一下。”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坚决打击”、“多关注”这几个词,无疑给林国栋递上了一把尚方宝剑。“是是是!孙书记您说得太对了!我一定配合市管会,好好‘教育’他!”林国栋心中狂喜,连忙点头哈腰。有了孙福海这句模棱两可却分量十足的“指示”,林国栋底气十足。他立刻找到刘疤瘌眼,将孙书记的“精神”传达了一遍。刘疤瘌眼一听姐夫都发话了,更是有恃无恐,三角眼里凶光毕露:“林老哥放心!这回,我一定把那小子的底裤都查出来!看他往哪儿藏!”一场针对林枫的、更严密、更凶狠的围剿,即将展开。这一次,他们不再满足于突击检查,而是要寻找确凿的证据,将林枫彻底钉死!而此刻的林枫,对这场来自更高层面的阴谋尚不知情。他正为手帕生意的顺利而稍感欣慰,并开始筹划下一步。他意识到,单纯依靠苏晚晴这条线风险依然存在,必须开辟更稳定、更本土化的财源。他想到了山里那些未被充分利用的资源,或许,可以尝试点别的?风起于青萍之末。更大的危机,正伴随着林国栋的狞笑和刘疤瘌眼的摩拳擦掌,悄然逼近那个看似平静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