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镜家露台：凛冽的夜风卷着细雪掠过露台，司徒镜裹紧身上的羊绒披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威士忌杯壁凝结的水珠。手机屏幕亮起，显示01:45——这个时间，鸠鶄应该正蜷在谢舶鸮怀里，像只终于找到暖巢的流浪猫。
她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感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明明该为那丫头高兴的，可为什么胸口像被塞了团浸透冰水的棉花？
阿镜，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喝酒？小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书房里带出来的暖意。
司徒镜没有回头，只是晃了晃空酒杯：谈完工作了？
小五走近几步，月光照亮他衬衫领口未解的领带夹——那是去年司徒镜随手送的生日礼物，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吧。
司徒镜突然转身，醉意让她的眼眸比平时更亮：那你抱我进去。她张开双臂，真丝睡袍的袖管滑落。
小五的耳尖瞬间红透。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司徒家继承人，此刻僵得像块被晒化的太妃糖。但他还是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小心得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古董瓷器。
卧室里，司徒镜陷在鹅绒被堆里，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历臣舟没有异样吗？
舟哥这人...小五低头整理被她扯皱的袖口，情绪从不会展现在脸上。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司徒镜抓起枕头按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但凡他大醉一场，我都能接受...枕头被猛地掀开，小五，鸠鸠跟谢舶鸮和好，我应该开心的，可是...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美甲上的碎钻硌得生疼：两个抑郁症在一起真的会没事吗？我好怕...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小五沉默地坐在床沿，听着她断断续续的醉话，直到挂钟的时针指向三点。
03:05：小五站在楼梯转角，望着二楼门缝里漏出的暖黄光线。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三下，最终还是收回——像他这样在商场沉浮多年的人最懂分寸。历臣舟的情绪从来都封存在冰面之下，连叹息都是无声的。
羊绒睡袍的腰带垂落在真丝床单上，历臣舟盯着电脑屏幕的冷光。视频那头的小绾正用钢笔轻敲病历本，金属笔帽与玻璃桌面的碰撞声像倒计时的秒针。
这是晚睡的奖励吗？历总。她勾起嘴角，白大褂领口别着的蛇形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历臣舟的指尖划过平板上的星语墙界面——鸠鶄与谢舶鸮十指相扣的官宣照还挂在热搜第一。有话就说。他摘下金丝眼镜，镜腿在眉心压出的红痕像道未愈的伤。
看来历总今晚不好受？小绾的钢笔突然停在某页病历上，墨迹晕开成小小的黑洞，亲手养大的玫瑰，到底还是被别人摘走了。
小绾。历臣舟突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吗？
钢笔尖在纸面划出长长的裂痕。小绾眯起眼：愿闻其详。
你总拿着手术刀解剖所有人。历臣舟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睡袍上的暗纹，看透还不够，非要一刀刀剜开别人的软肋。投影仪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我心里是有鸠鶄，但对你...我确实想过退下来后去找你。
小绾的瞳孔骤然收缩，钢笔尖在纸上洇出黑色的太阳。
可你呢？历臣舟突然笑起来，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被雨淋湿的猛禽，把我当战利品？用睡到我来证明你的魅力？他伸手调整摄像头，整张脸终于完整出现在画面里，我们是一类人，小绾。都站在行业顶端俯视众生，都以为对方会先低头。
视频里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小绾正在往烧杯里倒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漫过刻度的速度暴露了她的失态：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冰块在她齿间碎裂，从今天起，我们只是病患家属和医生的关系。
黑屏前历臣舟最后看到的，是小绾用力到发白的指关节——这个发现比任何报复都让他愉悦。
小绾公寓：她盯着黑掉的电脑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边缘。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可她的表情依然平静，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她绝不会让历臣舟看到自己破防的模样。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像两柄锋利的刀偶尔碰撞出火花，却永远不会真正交融。她挑逗他、引诱他，甚至和他发生关系，也不过是想撕开他那副完美精英的假面，看看他失控的样子。她享受那种揭穿别人后的快感，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可刚刚他那番话，却像一颗石子狠狠砸进她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居然真的考虑过她？
这算什么？小绾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没开的吊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算我错过一个多金总裁？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她想笑。她小绾什么时候在乎过男人的身家？可胸腔里那股莫名的酸涩感又作何解释？她翻了个身，真丝睡裙在沙发上滑出细微的声响，像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太扯淡了……她喃喃自语，指尖抵着太阳穴轻轻按压。
历臣舟那样的人，居然想过和她在一起？她该觉得可笑，还是该觉得荣幸？可转念一想，像她这样优秀的女人，他会动心似乎也合情合理。但问题在于——正如他所说，他们是一类人。
在外人眼里，他们或许是势均力敌的双强组合，可只有小绾清楚，他们之间的平衡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不会妥协，而他一旦妥协，就不再是她眼中那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历臣舟了。
这样也好。她轻声说道，像是说服自己。
回归最纯粹的关系，医生和病患家属，干净利落，没有纠葛。只是……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锁骨，那里还残留着某夜他留下的淡痕。
可惜了。
那么的男人，以后再也睡不到了。
窗外，霓津的雪依旧无声飘落，覆盖了整座城市的喧嚣。路灯的光晕在积雪上晕染开暖黄的色调，像是冬日里唯一的温度。
小绾闭上眼睛，听着暖气运作的细微声响，忽然觉得——
原来人心比雪更冷，也比雪更难掩藏。
晨光透过纱帘时，整座城市都陷在罕见的静谧里。司徒镜的手机在床头震了第七次——王昭野发来的消息堆满锁屏：【187热搜爆了】。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却听见隔壁书房传来历臣舟讲电话的声音，低沉平稳得像在开跨国会议。
而此刻的鸠鶄家，谢舶鸮正用指尖梳理怀中人睡得蓬乱的发尾。床头柜上的星语墙推送不断弹出：#187同居#、#谢舶鸮凌晨点赞#、#岁穗沉舟bE#。他轻轻按灭屏幕，在鸠鶄额角落下一个吻。
晚上点外卖吧，鸠鶄闭着眼蹭了蹭他胸口，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我不想你那么辛苦。她无名指上的玫瑰金戒指在阳光下泛着暖光——这是谢舶鸮凌晨偷偷给她戴上的，尺寸刚好卡在指根。
谢舶鸮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喉结上的牙印还泛着红：没事，煮火锅吧。指尖轻轻抚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简单，大家吃起来也暖和。昨晚星语墙服务器崩溃三次的盛况犹在眼前，而此刻怀里的温度真实得让他眼眶发烫。
好，听你的。鸠鶄仰头笑了，小虎牙磕在他下巴上。阳光突然跃过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蝴蝶停在初绽的玫瑰上。
再睡会儿？谢舶鸮用掌心覆住她眼睛，感受到睫毛在掌心里轻颤。
她含糊应着，呼吸很快变得绵长。谢舶鸮小心翼翼地摸到手机，锁屏还是两人昨晚在车库的拥吻照。他点开置顶对话框，删删改改终于发出：【小绾医生，下次我和鸠鶄一起来治疗】
消息提示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小绾的回复来得很快：【她同意了？】
谢舶鸮看着鸠鶄熟睡中仍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嘴角不自觉上扬：【我还没说，但我想她会同意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片刻，又补了一句：【我们都想尽快好起来】
诊室：小绾放下手机，诊疗桌上的沙盘还保持着上周鸠鶄摆的造型——两只陶瓷兔子依偎在玻璃罩子里。窗外积雪压断了松枝，啪嗒一声落在窗台上。她伸手拂过沙盘边缘，细沙从指缝漏下的瞬间轻声自语：看来双向救赎要成功了。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得玻璃罩里的兔子闪闪发亮。小绾想起今早收到的瑞士诊所邀约函，烫金徽章在晨光中像枚小小的太阳。
19:00：香薰蜡烛的光晕在玄关摇曳，鸠鶄赤脚踩上羊绒地毯时，火锅蒸腾的热气正漫过客厅玻璃，将满室人影晕染成水彩画。司徒镜的珍珠耳钉突然逼近，折射出她锁骨下方未消的淡粉色痕迹——像《星辰自习室》里林鸠藏在课本夹层的糖纸。
不会又是一晚没睡吧？司徒镜的指甲刮过她睡衣纽扣，第三颗扣子摇摇欲坠。
鸠鶄揉着腰眼瞪她：这次他放水了...尾音被火锅里突然炸开的红油截断。
哟，还放水？司徒镜突然掐她腰窝，就你这高定身材经得起几次...话没说完就被鸠鶄反手捂住嘴：司徒镜！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玻璃门突然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司徒镜趁机塞给她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是「鸠母来电x3」的提示：你家三姑六姨刷到你官宣了，你妈问我是不是被下降头...
鸠鶄的手环瞬间飙红。她瞥见谢舶鸮在厨房切肉的背影——他今天穿了那件背后印着187机车维修中心的恶搞t恤，是去年她在地摊随手买的。
过年带他回老家。她突然拽断睡衣上一颗纽扣，弹进沸腾的火锅，让那群长舌妇看看，什么叫顶配恋爱脑。纽扣在辣油里沉浮，司徒镜的拇指擦过她虎口——那里有小时候被亲戚用烟头烫的疤。
厨房：铜锅里的红油咕嘟冒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餐桌周围各异的表情。王昭野突然用筷子敲了敲谢舶鸮的碗沿，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停驻的麻雀。
所以进展怎样？他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手指比了个下流的手势。
谢舶鸮正往鸠鶄碗里涮毛肚，闻言筷子一抖，嫩脆的牛百叶掉进辣汤溅起红油：什么进展？他装傻的演技比直播时还拙劣。
装什么纯情！王昭野的筷子差点戳到谢舶鸮鼻尖，上次从黑夜到白天，这次是不是更...话没说完就看见谢舶鸮突然扭头看向客厅——鸠鶄正窝在司徒镜怀里看手机，两人笑得像偷腥的猫。
闺蜜之间还真是...谢舶鸮耳根通红地转回来，发现小五正假装研究香菇摆盘，而历臣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镜片，镜面反光遮住了眼神。
王昭野后知后觉地僵住，机械地转头看向历臣舟：舟哥...那个...
可以开吃了。历臣舟突然起身，瓷盘与玻璃桌碰撞的脆响让王昭野一哆嗦。
他会不会雇凶杀我？王昭野揪住小五的袖口小声问。
放心，小五微笑着掰开他的手指，我一定帮你选个风光大葬的套餐。
餐桌上，司徒镜用筷子尖戳戳王昭野鼓起的腮帮子：谁又惹我们王少了？
他自找的。谢舶鸮给鸠鶄倒了杯冰镇酸梅汤，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像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
小五俯身在司徒镜耳边低语，后者突然笑出声：活该！在舟哥面前议论这个？她夹走王昭野盯了半天的烤肋排，知道鸠鸠对历臣舟意味着什么吗？
真没人管我？王昭野哀嚎。
鸠鶄夹了片肥牛放进他碗里，油花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快吃，凉了伤胃。
还是鸠鸠最好！王昭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31号眠夏家见面吃饭，你俩必须来。
鸠鶄的筷子停在半空：他去我能理解，我去干嘛？
我妈说了，王昭野模仿着长辈的语气，老谢现在是王家的儿子，你又是他女朋友...
瓷勺地撞上碗壁。历臣舟正在给每个人倒梅子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出细碎的光。
这么正式的场合...鸠鶄的耳尖开始泛红，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餐巾布流苏。
谢舶鸮突然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左手：除非你不想当我老婆。
餐厅瞬间安静。鸠鶄的睫毛剧烈颤动，司徒镜的筷子掉在桌上。
干嘛呀！鸠鶄用右手去掐谢舶鸮的手背，却被他反手十指相扣。她今天涂的奶茶色指甲油，在谢舶鸮麦色的皮肤上刮出浅浅的红痕。
司徒镜立刻勾住小五的手指：跟谁没有似的。她指尖划过小五的腰窝，惹得对方差点打翻酒杯。
舟哥！王昭野转向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欺负单身狗！
历臣舟慢悠悠地抿了口酒，冰球在他唇边折射出冷光：那你别看。
铜锅蒸腾的雾气里，两对身影在玻璃窗上投出扭曲的倒影。王昭野盯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突然觉得今晚的变态辣锅底，竟是他人生最苦涩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