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沼泽秘
第十七章：休养生息
地图已然补完，前路清晰得令人心悸。那蜿蜒曲折、布满死亡标记的路径，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然而，越是面对滔天巨浪，越需要在启航前将船舱加固，将风帆检修。此刻，这片由净泉与古老遗迹构成的狭小净土，便是他们最后的避风港，是冲向风暴眼之前，唯一能汲取温暖与力量的港湾。
“休整至状态巅峰。”天琦的话语斩钉截铁，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了基调。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是针对那注定惨烈征途的必要准备。
他率先行动起来，并非急于打坐运功，而是细致地勘察起这片遗迹。遗讯石壁记载，此地曾是守碑人前哨，即便如今残破，或许还留存着一些有用的东西，尤其是那提及的“残存阵法”。他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扫过每一块铭刻着模糊符文的基石，每一处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暗合某种规律的碎石。
皓影明白了他的意图，日月异瞳光芒流转，不再关注遥远的召唤，而是聚焦于眼前这片土地残留的能量痕迹。它是魂体，对能量流动的感知远比实体更加敏锐。
“这里，”皓影飘至遗迹边缘，一处被藤蔓半掩的、由五块颜色略深的玉石构成的残缺圆环旁，“有微弱的聚灵效应，虽然破损严重，但核心符文并未完全湮灭。”它伸出爪子，虚点向玉石上几个几乎被磨平的刻痕。
天琦蹲下身，指尖拂过那些刻痕，体内《万象归源诀》微微运转，一丝精纯的灵力探入其中。嗡……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那五块玉石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表面泛起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晕，空气中散逸的、稀薄的灵气开始缓慢地向此汇聚，虽然效果甚微，但确实存在。
“是个残破的‘小聚灵阵’。”天琦判断道，“聊胜于无，可以辅助我们加快灵力恢复。”他尝试着向几个关键节点注入更多灵力，试图激发其更大的效能，但阵法残缺太甚，光芒只是稍微亮了一丝，便不再变化。
飘雪也走了过来，她观察着阵法的结构，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此阵偏向温和滋养，与净泉的生命气息相得益彰。我可尝试以冰灵力暂时‘冻结’其部分溢散的结构，虽不能修复，但或能减少灵气的无谓损耗，让汇聚效果提升一两成。”
说罢，她纤指连点，几道细若游丝的冰蓝色灵力精准地没入阵法边缘的几个断裂处。霎时间，那原本有些涣散的乳白色光晕变得凝实了一些，汇聚灵气的速度果然略有提升。一个残阵，在两人一兽的合力下，被勉强激活到了目前能达到的极限。
天琦没有停歇，继续在遗迹中搜寻。他在一处半塌的墙角下，发现了几块散落的、刻画着防御性符文的石板。虽然石板本身灵力已失，但上面的符文结构依然清晰。他仔细将它们记录下来，这些古老的防御符文，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提供一丝宝贵的防护。
最终，他将搜寻到的一些相对完整的石块，按照某种简易的方位，布置在净泉周围，形成了一个最简单的警示和隔绝气息的结界。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松了口气，环境的准备，至此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是各自的恢复。
天琦率先走入那经过强化的残破聚灵阵中，盘膝坐下。他并没有立刻开始冲击江河境的瓶颈，尽管他感觉只差临门一脚。当务之急，是让身体和神魂恢复到最佳状态，尤其是右臂的骨骼和与猿王搏杀时震荡的内腑。
他闭上双眼，《万象归源诀》全力运转。丹田内，灵力溪流奔腾而起，沿着经脉流转周身。净泉散发出的浓郁生命气息，在小聚灵阵的引导下，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右臂骨骼愈合处传来的麻痒感在加剧，那是新骨在快速生长的迹象；内腑中一些细微的暗伤，也在生命能量的滋润下缓缓修复。更重要的是，体内那枚第一九龙碎碑，在接触到如此精纯的生命能量后，也散发出一股温润祥和的气息，反哺他的肉身与神魂，使得恢复效果倍增。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身体表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融合了灵力白光与生命绿芒的光晕，气息沉稳如山，却又蕴含着蓬勃的生机。
另一边，飘雪并未进入聚灵阵，而是直接坐在了净泉之畔。对她而言，极致冰寒的九天霜雪功，与这充满生命力的泉水并非对立，而是某种意义上的互补与平衡。物极必反，阴极阳生，这净泉蕴含的磅礴生机，恰恰能中和她在之前战斗中过度消耗的本源寒气，并为其补充最纯粹的根基能量。
她双手结印，置于膝上，周身开始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寒气。但与以往那冻彻骨髓的冰冷不同，此刻的寒气中，夹杂着一缕缕从泉水中汲取的淡绿色生命流光。冰蓝色的寒气与翠绿的生命之力交织、缠绕，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奇异的、如同冰封春水般的领域。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消耗过度的神魂也在生命能量的滋养下逐渐变得充盈、剔透。她的恢复，更侧重于本源与神魂的修补，气息变得越发空灵而深邃。
皓影的恢复方式则最为奇特。它没有固定的位置，小小的银色魂体时而悬浮在聚灵阵上空，汲取那汇聚而来的精纯灵气；时而飘至净泉水面，魂体如同海绵般吸收着氤氲的水汽与生命能量；时而又会落在遗讯石壁前，并非阅读，而是感受着那些先辈守碑人残留的、坚韧不屈的意念波动，以此来锤炼和稳固自身因那“同源困惑”而产生涟漪的魂核。
它的魂体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变得凝实，边缘不再模糊，那对日月异瞳也更加璀璨。尤其是当它吸收净泉生命能量时，魂体内仿佛有细碎的银色星光在生灭，那是它太虚兽本源在得到滋养的迹象。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沉睡中的紫璃。
这头太古魔豹，仿佛成了净泉生命能量最大的受益者。它庞大的身躯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生命气息。胸前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新肉痕迹。暗紫色的皮毛变得油光水滑，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它体内那沉寂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血脉之力，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苏醒、奔腾。
偶尔，它会从深沉的睡眠中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低沉的咆哮，伴随着咆哮，口鼻间会喷吐出带着硫磺气息的、灼热的紫色火星，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它那强健有力的四肢偶尔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利爪弹出，在地面上留下深刻的划痕。一股令人心悸的、蛮荒而暴戾的气息，正从它沉睡的躯体中缓缓复苏、积聚。
天琦在修炼间隙睁眼看去，能清晰地感受到紫璃体内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汹涌的力量。它在变强，在净泉和自身血脉的双重作用下，正进行着一场深层次的蜕变。可以预见，当它苏醒之时，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成为他们闯入龙裔沼泽的又一强大助力。
时间，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净土中悄然流逝。
一日，两日……
天琦的伤势彻底痊愈，右臂活动自如，体内灵力澎湃，已然达到了灵溪境的真正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踏入江河境。他甚至感觉，自己对《万象归源诀》以及体内第一碎碑的感悟，也加深了一层。
飘雪的本源亏损已然补全，神魂澄澈，冰肌玉骨更胜往昔，周身散发的寒气收放自如，显然对力量的掌控更精妙了一步。
皓影的魂体凝练如实质，大小似乎也略微增长，日月异瞳开阖之间，神光湛然，那太虚幻梦之力似乎也水涨船高。
就连那残破的小聚灵阵，在持续运转下，那五块玉石的光泽都似乎明亮了一丝，仿佛也在这休养生息中得到了些许温养。
第三日，正午。
一直沉睡的紫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炽热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从它体内爆发出来！暗紫色的皮毛无风自动，上面竟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密而古老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暗红色纹路！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无尽凶威与力量的咆哮，猛地从它喉咙深处炸响，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神骤然苏醒！声浪滚滚，冲击得净泉水面泛起剧烈涟漪，连遗迹的残垣断壁都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
天琦、飘雪、皓影瞬间被惊醒，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紫璃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不再是之前的深紫色，而是化为了如同燃烧的紫焱般的竖瞳！瞳孔深处，仿佛有岩浆在流淌，有无尽的野性与暴戾在燃烧，但在这暴戾的最核心，却保留着一丝属于它自身的、清醒的灵智！
它庞大的身躯人立而起，舒展着仿佛蕴含着崩山裂石之力的四肢，筋骨发出噼啪的爆鸣。它仰天再次发出一声悠长而宣泄般的咆哮，宣告着自己的回归与……新生！
休养生息，结束。
状态，已至巅峰。
最后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接下来，将是直面无回沼泽、龙裔绝地的——死亡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