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归途险》
第十二章：沿途匪患
休整了一夜，次日清晨，当天光勉强透过厚重的云层，将苍白的光线洒落河谷时，韩家商队便已拔营启程。
车辙碾过积雪，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骡马喷吐着浓白的鼻息，在车夫的驱赶下，拉着沉重的货物，沿着被前人踩踏出的、依稀可辨的道路，向着东南方向缓缓而行。护卫们三人一队，五人一组，散在车队前后左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那些可能隐藏危险的雪丘与枯木林。
飘雪背着依旧昏迷的天琦，跟在车队中段靠后的位置。紫璃迈着沉稳的步伐跟在她身侧，经过一夜休养，它肉身的伤势似乎恢复了一丝，行动间少了几分昨日的滞涩，但依旧收敛着所有气息，看上去只是一头沉默而忠诚的护卫黑豹。皓影则依旧蜷在紫璃背上，利用行路的时间，默默汲取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修复着受损的魂体和被污染的翅膀，日月异瞳半开半阖，时刻感知着周围。
韩月瑶似乎特意吩咐过，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只有钱管事，在队伍经过时，会远远地投来混杂着惊惧、怨恨却又不敢靠近的复杂目光。
服用了青木回元丹后，天琦的状况确实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幽冥死气也未被驱散，但那丝生机如同得到了滋养的幼苗，顽强地扎根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熄灭。这让飘雪心中稍安，也有了更多的精力去观察和思考。
她注意到，商队的行进路线并非直线，而是有意绕过了一些地形复杂、易于设伏的区域。护卫首领韩奎经验丰富，指挥若定，整个队伍保持着一种外松内紧的态势。显然，对于这条路线可能存在的风险，韩家商队并非毫无准备。
然而，有些麻烦，并非小心就能完全避开。
晌午过后，商队进入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原，两侧是低矮的、覆盖着厚厚冰挂的丘陵。寒风毫无阻碍地刮过，卷起地面的雪粉，让能见度降低了不少。
就在车队行至冰原中央时——
“咻！咻咻！”
数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猛地从两侧的丘陵后射出，划破天空，深深地钉在了车队前方的雪地上！箭尾的羽毛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声响。
“敌袭！结阵！”
韩奎沉稳如磐石的声音瞬间响彻车队，没有丝毫慌乱。训练有素的护卫们反应极快，立刻收缩队形，刀剑出鞘，弓弩上弦，以装载重要物资的马车为依托，迅速组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阵势。车夫和伙计们也纷纷躲到了马车底下或者阵型中央。
整个商队，如同受惊的刺猬，瞬间竖起了尖刺。
飘雪心中一紧，立刻背着天琦，带着紫璃，迅速靠近一辆马车的车轮旁，借助车体掩护。她目光锐利地扫向响箭射来的方向。
只见两侧的丘陵上，影影绰绰地冒出了三四十个身影。他们穿着杂乱的、脏污不堪的皮袄，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大多是砍刀、长矛和粗糙的弓箭。这些人个个面带凶悍之色，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戾气，显然是一伙长期在此地活动的流匪。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斜划至下巴，让他看起来格外凶恶。他手持一把鬼头大刀，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到丘陵边缘，睥睨着下方的商队。
“哈哈哈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刀疤匪首声若洪钟，带着纳灵境巅峰的灵力波动，虽然不算很强，但在这荒郊野外，配合着人数优势，倒也颇有几分声势。
韩奎越众而出，站在阵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上方的匪首，沉声道：“我等乃是北境韩家商队，途径贵宝地，若有冒犯，还请行个方便。这里有些许灵石，就当请诸位兄弟喝碗酒了。”
说着，他示意一名护卫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约莫二三十块下品灵石，扔到了两队人马之间的空地上。这是行商的惯例，破财消灾，若非必要，不愿与这些地头蛇死磕。
然而，那刀疤匪首看都没看那袋灵石，目光反而如同毒蛇般，在商队的马车和人员中扫视起来。当他的视线掠过躲在马车后、背着天琦、脸上蒙着面纱的飘雪时，眼睛猛地一亮，脸上露出了淫邪而贪婪的笑容。
“韩家？嘿嘿，听说过，做买卖的嘛。”匪首舔了舔嘴唇，用刀尖指向飘雪的方向，嚣张地叫道，“灵石老子要了！不过，光这点可不够！把那个小娘们，还有她背上的包袱（指天琦），以及旁边那头黑豹，都给老子留下！老子看上了！”
他话语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不仅要财，还要人，甚至看上了紫璃这头“神骏”的黑豹。
商队众人顿时一阵骚动。护卫们脸上露出怒色，而一些伙计则面露惧意。钱管事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躲在人后，嘴里不住地念叨：“祸水……真是祸水啊……”
韩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交出货物的一部分，或许可以商量，但对方指名要人，这已经触碰到了底线，更是对韩家声誉的严重挑衅。
“阁下未免太过分了！”韩奎的声音带着冷意，“韩家的人，岂是你说要就要的？”
“过分？”匪首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挥舞着鬼头大刀，指着身后的几十名手下，“老子人多刀快，就是道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杀了你们，谁又知道？识相的，乖乖照做，否则，男的统统杀光，女的……嘿嘿，就先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再卖去矿坑！”
他身后的匪徒们也跟着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商队中少数几个女性成员身上扫视，最终大多定格在飘雪身上。尽管她蒙着面纱，但那窈窕的身段和独特的气质，在这些匪徒眼中，无异于黑暗中明灯。
飘雪藏在面纱下的脸冷若冰霜，冰蓝色的眼眸中杀意一闪而逝。但她强行克制住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商队的护卫力量尚在，还轮不到她这个“纳灵境初期的弱女子”出头。而且，她一旦暴露实力，后果难以预料。
她轻轻拍了拍身旁有些躁动不安的紫璃，示意它稍安勿躁。紫璃喉咙里发出极其低沉的、压抑着暴怒的咕噜声，燃烧的竖瞳死死盯住丘陵上的匪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若非飘雪压制，它恐怕早已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扑了上去。
皓影的意念也悄然传来：“匪首纳灵境巅峰，其余大多是感气境，少数纳灵境初期。乌合之众，但人数占优。韩奎能应付，我们在旁观战，保存实力。”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从车队中央那辆华丽的马车中传出：
“韩奎，还等什么？难道要我韩家的‘冰焰玄纹旗’，在这些宵小面前蒙尘吗？”
是韩月瑶！她不知何时已经掀开了车帘，站在车辕上，面覆寒霜，目光如电，直视那刀疤匪首。她虽然修为不高，但那份源自家族底蕴和自身气度的高贵与威严，却让匪徒们的哄笑声为之一滞。
得到大小姐的明确指令，韩奎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剑身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化元境中期的强大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向前方的匪徒！
“韩家护卫，听令！结‘锋矢阵’，随我——杀！”
伴随着韩奎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护卫们齐声怒吼，如同出闸的猛虎，以韩奎为箭头，组成一个尖锐的攻击阵型，悍然冲向了左侧丘陵上的匪徒！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配合默契，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
擒贼先擒王！韩奎的目标，直指那嚣张的刀疤匪首！
战斗，瞬间爆发！
（第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