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眼神一厉,凶光毕露,不再伪装,猛地从腰间抽出隐藏的短刃,一左一右便朝陈军医扑来!他们动作迅捷,显然是受过些训练的,并非普通小厮。
然而陈军医早有防备,在他们眼神变化的瞬间便已警觉。
眼见寒光袭来,他并未慌乱,脚下步伐一错,身形看似老迈却异常灵活地向后疾退两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直刺胸口的锋芒。
那冰冷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旧布衫划过。
“哼,果然按捺不住了!”
陈军医冷哼一声,眼中不见惧色,只有一片沉冷的锐光。
他虽年迈,但早年随军在伤兵营,身处险境是常事,不仅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自保,更深知如何利用自身优势。
就在左侧那小厮一击落空、身形前冲未稳之际,陈军医不退反进,左手看似格挡,实则袖中寒光一闪,一根细长的银针已精准地刺入对方手臂的曲池穴!
那小厮只觉整条手臂瞬间一麻,又酸又胀,短刃“哐当”一声脱手落地,半边身子都使不上力气,惊骇之下连连后退。
右侧那小厮见状,心下更狠,挥刀横削,攻势更急。陈军医却不再与他硬拼,凭借对地形的敏锐感知,绕着几棵老树与之周旋。
他身形飘忽,每每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同时右手连弹,又是几根沾了麻药的银针激射而出,虽未全中,却也逼得对方手忙脚乱,不得不分神躲避。
可终究是年纪大了,两个小厮知道看着他因为体力不支,攻势更加狠厉,眼看就要得手,要刺过去的那只手被后院射过来的箭支狠狠的钉在树上。
另外一个见到有人来了,误以为是事情败露,有援兵,想跑,又被另一只竹箭射中小腿,倒在地上。
两个小厮倒在地上,来人迅速跑上前,用带的绳子将两人捆住,然后去扶摔倒在地的陈军医。
“老先生,你没事吧?”说话的是曲阳山的赶山人熊林,赶山赶山,靠山吃山。
熊林的日常就是在山间打猎,寻摸药草,今天刚到这里就看见两个人想要谋杀一个老人家,他果断出手,救了他。
陈军医被救了下来,彻底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和熊林做了自我介绍,也说了为什么他会受到袭击。
两人还没说多少话,后面的何群也跟着标记赶了过来。
“陈老!”何群急忙跑到他面前,“您没事吧?”
“没事。”陈军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何群说:“是这位小兄弟救了我。”
何群这才将目光转向熊林,只见这青年人个头高大,身形精壮,皮肤是常年在山野间劳作形成的古铜色,面容憨厚中透着一股山民特有的韧劲与机警,腰间别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背上还背着弓箭和背篓,一看便是常年行走山林的好手。
他连忙上前,对着熊林郑重地拱手行了一礼,语气诚挚:“在下何群,多谢壮士仗义出手,救了我家长辈!此恩何家必当铭记!”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银袋子,就要塞给熊林,“区区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壮士务必收下,聊表寸心。”
熊林却连连摆手,向后退了一步,憨厚的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这位爷太客气了,不过是碰巧遇上,伸把手的事,哪能要您的银子?使不得,使不得。” 他态度坚决,显然并非客套。
何群还要再劝,一旁的陈军医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勉强。
陈老看着熊林,心中一动,开口道:“小兄弟是赶山人,靠山吃饭,讲究个缘法,不强求钱财,老夫明白。”
他话锋一转,指着斜坡边缘那几株在风中微微摇曳的“醉仙花”,对熊林道:
“既然如此,老夫便不与你客套银钱了。只是那几株草药,关乎一条人命,对我极为重要。那处地势险峻,采摘需连根带土,小心取出,不能伤了根须。小兄弟既是行家,可否劳烦你,帮老夫这个忙,将它们完好无损地取来?这银子,便算你的卖药钱,如何?”
熊林顺着陈军医所指方向看去,一眼便认出了那药的险峻位置,但他常年穿梭于悬崖峭壁之间,对此并不畏惧。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这个容易,老先生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说罢,他利落地解下背篓和弓箭,只将柴刀别在腰后,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如同灵巧的猿猴一般,手脚并用地向那斜坡边缘攀去。
他的动作稳健而熟练,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对湿滑的泥土和松动的石块似乎了如指掌。不过片刻,他便来到了“醉仙花”旁边,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了根系走向和土壤情况,然后才用随身携带的小药锄,小心翼翼地从旁挖掘,手法精准而轻柔,果然按照陈军医的要求,将几株“醉仙花”连同根部的土团完整无损地取了出来。
他将草药稳稳地捧回来,交给陈军医。陈军医仔细查验,根须完好,泥团紧实,满意地点点头:“好手艺!多谢小兄弟!”
何群见状,也对熊林刮目相看,心中更是感激,他再次拱手道:
“熊兄弟高义!日后若有所需,可来府城何家寻我。另外,我何家也有熟悉的药铺,若熊兄弟日后在山中寻得什么好药材,可以来何家找我,我带你去药铺卖,必给兄弟一个公道的价格。”
熊林憨厚地笑了笑,应承下来。
人找到了,草药也找到了,何群和陈军医告别了熊林,带着那两个被捆着结实的小厮,下了山。
既然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何群也不会顾念骨肉亲情这些,回了家,让陈老去休息,自己去见了何父。
何父从儿子何群口中得知何宇摔断腿的真相,竟是自己亲弟弟的庶子何文在背后策划,目的就是要毁掉何家最有希望的下一代,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他猛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乱响:
“好!好一个狼子野心的何文!竟敢对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下此毒手!我何家何时出了这等毒蛇!”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怒和痛心。
家族内部的倾轧他并非不知,但如此狠毒,直接要断人前程、甚至害人性命,已然触碰了他的底线,更是对何家家族根基的动摇!
“此事绝不能姑息!”何父当即沉声下令,“来人!立刻去请二爷、二夫人,还有老太爷,到祠堂旁边的议事厅!就说有要事相商,关乎家族未来!”
他转头看向何群,眼神冰冷而决绝:
“群儿,你去将我们目前掌握的人证、物证,还有那两个被擒住的小厮,都给我带过去!今日,我定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清理门户,给宇儿一个交代,也给何家上下一个警示!”
何群肃然应下:“是,父亲!”
不多时,何家核心人物齐聚祠堂旁的议事厅。
气氛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何家老太爷端坐主位,须发皆白,不怒自威;何宇的父母,即何家二爷和二夫人,脸上带着疑惑与隐隐的不安;何父面色沉凝,何群则垂手立在一旁,眼神锐利。
当何父将何文如何买通马夫、在马鞍上做手脚,如何又在陈军医药方上动手脚,乃至最后派人在山中意图杀害陈军医灭口的种种罪行,连同人证物证一一陈列出来时,整个议事厅一片哗然!
二夫人当场痛哭失声,几乎晕厥过去,被二爷紧紧扶住。
二爷双目赤红,拳头紧握,死死盯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厮和那些证据,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嫡子的伤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