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应急方案 - 净化”。
这行冰冷文字带来的不祥预感,瞬间压过了系统崩溃带来的短暂混乱。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一闪而过的能源监控窗口上。埃利奥特要毁灭证据!甚至可能……要同归于尽!
她猛地看向埃利奥特,他正因人格模型的崩溃而陷入短暂的失神和暴怒,似乎尚未察觉,或者暂时无暇顾及这个被他启动的最终程序。而沈知节教授,则完全沉浸在对异常数据流的狂热记录中,对外界的变化充耳不闻。
必须阻止他!或者……必须在他完成“净化”之前逃出去!
林薇的大脑飞速运转。系统的混乱是她最好的掩护,但“净化”程序一旦完全启动,留给她的时间可能以秒计算。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这个“净化”的具体形式、范围和倒计时!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主控台。沈知节正在操作的界面旁,有一个相对独立的、显示着建筑结构图和能源流向的子屏幕。那里,或许有她需要的信息!
趁着埃利奥特注意力分散,沈知节沉迷研究,林薇悄然后退半步,将自己隐藏在神经交互结构投下的、因光芒紊乱而不断晃动的阴影中。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利用环形空间内设备的掩护,向着主控台的侧面迂回靠近。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雷区。系统的警报虽然未大规模拉响,但局部的警告灯和异常噪音此起彼伏,掩盖了她细微的脚步声。
终于,她靠近了主控台的侧面,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个子屏幕。屏幕上,整座“巢穴”的建筑结构以三维立体图形式呈现,其中一条标记为“Kappa”的红色能量流,正从核心能源区伸出,如同一条苏醒的毒蛇,蜿蜒着注入建筑地基深处的某个独立模块——那个被标注为 【深层隔离库】 的区域。
而在深层隔离库的图标旁,一个鲜红的倒计时正在跳动:
【净化程序启动。预计完成时间:00:07:42】
七分四十二秒!
倒计时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说明:
【协议内容:激活隔离库内核聚变抑制器,引发可控结构坍缩,确保数据及生物样本绝对销毁。】
可控结构坍缩?!埃利奥特疯了!他要把整个“巢穴”连同里面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全部埋葬在这深山之中!
林薇的血液几乎冻结。七分钟!她必须在这七分钟内,找到离开这里的路,并且带上昏迷的陆宇哲!
不能再犹豫了!林薇的目光迅速扫过结构图,寻找着最近的紧急疏散通道。最近的出口位于环形空间上层的一个观测平台,需要权限开启。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枚项链芯片……它拥有最高权限,或许能打开那扇门!
就在这时,一直沉迷于数据的沈知节似乎终于从狂热的记录中抽离出一部分心神,他无意中瞥了一眼能源监控子屏幕,随即脸色剧变!
“埃利奥特!”他失声喊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你启动了‘净化’协议?!”
埃利奥特被他的喊声惊醒,目光投向子屏幕,看到那跳动的倒计时(已变为 00:06:15),他脸上的暴怒和茫然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破釜沉舟的冰冷所取代。
“是的。”他平静地承认,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无法完美掌控,那就彻底净化。‘星核’的数据风暴,顾夜白的垂死挣扎,还有这不受控的系统……所有的一切,都将在纯净的毁灭中得到安息。”他的目光再次锁定林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殉道者”般的狂热,“而你,我亲爱的林薇,将作为这伟大实验最后的见证,与我一同……回归虚无。”
他彻底疯了!
“你疯了!所有的研究数据!我的心血!”沈知节第一次露出了气急败坏的神情,他试图在控制台上操作,取消协议,但系统权限似乎已被埃利奥特独占或锁死。
“心血?”埃利奥特冷笑,“沈教授,当实验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变得不再‘完美’,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这才是真正的……科学精神。”
环形空间开始传来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和嗡鸣,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净化程序带来的结构应力变化已经开始!
机会!混乱再起!
林薇不再隐藏,她猛地从阴影中冲出,目标直指主控台侧面一个连接着内部通讯的备用麦克风!她必须通知可能还在建筑内的其他人(比如之前引开的安保,或者其他不知情的研究员),哪怕只能制造更多的混乱!
她一把抓过麦克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所有人注意!埃利奥特·里斯本启动了自毁程序!‘巢穴’将在六分钟内坍塌!重复,‘巢穴’即将自毁!尽快撤离!”
她的声音通过内部广播系统,瞬间传遍了“巢穴”的每一个角落!
刹那间,整个建筑内部原本就存在的混乱和警报声,被一种更巨大的、源于生存本能的恐慌性骚动所取代!远处传来了奔跑、呼喊和撞击门的声音!
“你!”埃利奥特没料到林薇会来这一手,脸色铁青,试图冲过来阻止。
但沈知节却在这极致的混乱中,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猛地调出建筑结构图,快速操作了几下,将环形空间通往上层观测平台的紧急疏散通道权限,临时解锁了!
“走!”他对着林薇的方向低吼了一声,随即转身,扑向主控台,开始疯狂地备份和传输那些异常的数据流,试图在毁灭前保住他最后的“研究成果”。
林薇来不及思考沈知节这矛盾的举动是出于何种目的,她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扇刚刚亮起绿色通行标识的疏散门!
在经过昏迷的陆宇哲身边时,她一咬牙,用尽力气将他再次架起。她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埃利奥特想要阻拦,但被几名听到广播后惊慌失措冲进来的研究人员无意中挡住去路。
林薇拖着陆宇哲,踉跄着冲进疏散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在她身后自动关闭,将环形空间内的疯狂与绝望暂时隔绝。
通道内灯光昏暗,只有紧急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她架着陆宇哲,沿着陡峭的楼梯向上狂奔。身后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头顶不断有碎屑落下。
倒计时还在她脑海中滴答作响:00:04:33。
她终于逃出了“茧房”核心,但距离真正的安全还远得很。整个“巢穴”都在崩塌的边缘。
而在她看不到的环形空间内,埃利奥特看着林薇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看屏幕上仅剩四分多钟的倒计时和依旧在疯狂备份数据的沈知节,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而诡异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手,露出手腕上一个类似手表的微型控制器,低声自语:
“想逃?没那么容易……”
他的指尖,轻轻按下了控制器上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与此同时,正在楼梯上艰难攀爬的林薇,突然感到架着的陆宇哲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开始快速转动,喉咙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仿佛被强制启动的电子合成音:
“指令接收……最终协议……‘雏鸟归巢’……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