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能好好的，我这千年的孤苦也没白熬啊。”
分身的声音轻得像叹气，带着点想安慰人的意思，可气都喘不匀，没多少力气。他抬起手，想顺着安斯里德的话往下说，指尖刚碰到桌边的银杯子，就顿住了——那杯子平日里随手就能拎起来，这会儿却沉得跟坠了铅似的，压得他指节都绷得发白。整个宫殿瞬间又静了，空气沉得像灌了水泥，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就这么碰一下杯子，都耗尽了他仅剩的那点力气。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跟自甘堕落有啥区别？”
安斯里德缓缓抬头，先瞅了眼穹顶的水晶纹路，又扭头望向窗外——外面的太阳暖乎乎的，金晃晃的光洒在草坪上，花瓣都透着鲜活的劲儿，跟屋里这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世界。他的声音里没半点火气，却带着股深不见底的失望，像被冷水浇透的炭火，只剩点余温，凉得人心里发紧，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分身张了张嘴，想辩解两句，又想再安慰安慰他，可喉咙干得发紧，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没等他反应过来，安斯里德已经站起身，压根没再看他一眼，脚步踩得地面咚咚响，径直往殿外走——他现在必须赶紧冷静冷静，心里的翻涌快压不住了！明明反复叮嘱这小子要好好照顾自己，结果呢？还是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分明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他不是不知道世事难料，可真看到这糟糕的结果，谁也没法坦然接受。
“拿剑……”
安斯里德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或许他早就料到会是这结果，却还是转身回了殿内。他走到墙边的剑架旁，手指攥着那柄熟悉的魂剑，指腹磨着熟悉的纹路，缓步走到分身面前，把剑递了过去。
可分身的手刚抬起来，就露出了泛白的指节，指尖抖得跟筛糠似的——这双手虚弱得像连风都能吹倒，哪还有往日握剑时的稳当？安斯里德看着他这副模样，递剑的动作猛地顿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底翻涌着震惊和心疼，还有点不敢置信：这小子怎么虚弱到这份上了？
俩人都透着点岁月留下的老态，可安斯里德就算老了，身子依旧硬朗——他向来重视护着自己，哪怕熬了千年孤寂，也从没放纵自己消沉。可分身就不一样了，他是真被这千年孤寂熬垮了，那些没人陪、没人说话的漫长日子，一点点耗干了他的生机。安斯里德也尝过孤寂的滋味，可他早就在岁月里想通了，从没让自己堕落，也没整天愁眉苦脸；可分身，偏偏没熬过那份煎熬。
分身的手指刚碰到剑柄，就再也握不住了——魂剑“当啷”一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炸响，格外刺耳。他看着掉在地上的剑，想弯腰去捡，可身子软得跟没骨头似的，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底满是无措和茫然，嘴角抿得紧紧的，差点红了眼眶。
安斯里德弯腰，衣摆扫过地面，指尖一勾就把剑捡了起来——剑身还带着淡淡的凉意，刚才那声“当啷”仿佛还在宫殿里回荡，衬得此刻更安静了。他握着剑，指腹蹭着剑身上的旧纹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硬邦邦的，没半点商量的余地：“明天开始，一边战斗一边练。”
这话像一句不容置疑的宣告，每个字都透着决绝。安斯里德抬眼看向分身，眼底藏着坚定的决心——他必须让这小子的身体恢复过来，现在俩人最需要的，就是通过实战和训练活动筋骨，把耗损的生机一点点练回来。
“啊……算了吧。”
分身的声音蔫蔫的，带着点怯生生的抗拒。他垂着眼，视线死死黏在自己泛白的指节上，眼神里明摆着写满了“不想去”。或许是此刻的虚弱让他没了底气，又或许是怕自己连战斗训练都撑不下来，他下意识往长椅里缩了缩，连抬手的动作都透着迟疑，活像个怕挨打的小孩。
安斯里德的嘴角猛地往下压，抿成一道紧绷的直线，眼底的坚定半分没动摇——他早就想好了，不管这小子愿不愿意，这场历练都必须进行！他把魂剑重新放回剑架，转身走向殿外，背影挺得笔直，没半点回头的意思，显然已经敲定了计划：明天一早，就算是硬拉，也得把这小子拽出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