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的清晨,薄雾如纱,萦绕在林间。书家庄园内,经历了昨夜一场兵不血刃的“大战”,族人们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昂扬的斗志。几名年轻族人正兴高采烈地修复着被鬼算子强行破开的防御阵法,嘴里还不停模仿着昨夜独眼蛟那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们是没看见,那独眼蛟最后脸都绿了,跑得比山里的瘸腿兔子还快!”
“还是杨公子厉害!空城计唱得那叫一个绝!”
杨小帅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就着咸菜啃着灵米粥,听着周围的议论,只是嘿嘿傻笑,仿佛昨夜那个站在墙头、智珠在握的“杨巡查”跟他不是同一个人。只有书瑶细心地发现,他端碗的手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毕竟,直面筑基修士的威压,可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体验。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书瑶将一碟新炒的灵笋推到他面前,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杨小帅含糊地道了声谢,三两口扒完粥,一抹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师姐,陈情书都准备好了吗?”
书瑶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简:“嗯,依据你提供的思路,我将黑蛟帮强占矿脉、打伤我父亲、昨夜又试图夜袭庄园的罪状一一列明,证据链清晰,引用的宗门律例和属地管辖条款也都核对过了。”
“太好了!”杨小帅眼睛一亮,“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去赤炎宗!趁那独眼蛟还没完全缓过神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书文翰在一旁听着,脸上既有欣慰,也有一丝担忧:“瑶儿,杨贤侄,此去赤炎宗,虽说是递交陈情书,但那独眼蛟在枫叶郡经营多年,难免不会暗中使绊子……”
“伯父放心,”杨小帅拍了拍腰间悬挂的木质令牌,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咱们可是占着理呢!再说了,我这张‘虎皮’还得继续扯下去。只要赤炎宗的管事不是傻子,就该知道怎么选。”
他口中的“虎皮”,自然是陈长老给的那枚令牌。这玩意儿在真正的宗门高层眼里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枫叶郡这种地方,青岚宗长老信物的分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小势力掂量再三。
两人不再耽搁,辞别书文翰,御剑而起,朝着枫叶郡郡城的方向飞去。
赤炎宗的山门坐落在郡城东侧的赤焰山上,远远望去,整座山峰仿佛笼罩在淡淡的红光之中,空气里的火灵气也明显活跃了许多。与青岚宗的清雅飘逸不同,赤炎宗的建筑风格更显粗犷厚重,透着一股子烈火般的热情。
在执事弟子的引导下,两人来到了负责处理外部事务的“外务堂”。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姓王的中年执事,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看起来颇为精明。
“二位青岚宗高徒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王执事笑容可掬,目光却在书瑶和杨小帅身上迅速扫过,尤其在感受到杨小帅仅仅炼气二层的修为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书瑶上前一步,姿态优雅地行了一礼,然后将那枚记载着陈情书的玉简双手奉上:“王执事,晚辈书瑶,乃栖霞山书家之女,亦是青岚宗内门弟子。此次冒昧来访,是为我书家灵矿被黑蛟帮强占一事,特向赤炎宗陈情,恳请贵宗主持公道。”
王执事接过玉简,神识探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微蹙。他看得很快,显然对这类纠纷并不陌生。片刻后,他放下玉简,沉吟道:“书姑娘,这陈情书所述……若属实,那黑蛟帮确实过于跋扈。不过,据王某所知,那处矿脉的归属,似乎历来有些……模糊啊?”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你们书家说矿脉是你们的,有确凿证据吗?别是笔糊涂账。
杨小帅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笑嘻嘻地接话道:“王执事明鉴,矿脉归属是否模糊,我们说了不算,黑蛟帮说了也不算。不过嘛……”他话锋一转,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鼓囊囊装着秘境灵石的部分)摸出了几块颜色暗淡、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矿石碎片,以及一本纸页泛黄的旧账册。
“这是我们从矿脉深处、已被开采殆尽的旧矿洞里找到的,上面有书家先祖留下的标记和开采记录,年代足以追溯到百年前。而这本账册,记录了书家近三十年来向枫叶郡缴纳的矿产税赋,上面可有官府的印鉴。”杨小帅将东西推到王执事面前,“反观那黑蛟帮,除了拳头硬,可拿得出半分证据?”
王执事拿起矿石和账册仔细查验,脸色微微变化。这些物证虽然不算惊天动地,但足以证明书家对矿脉的长期占有和经营是事实。而黑蛟帮,确实是凭空杀出来强占的。
就在这时,外务堂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王执事!王某有要事求见!”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便闯了进来,正是独眼蛟!他今日换了一身稍显体面的锦袍,但那只独眼中的凶戾之气却丝毫未减。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独眼蛟进门一眼就看到了书瑶和杨小帅,独眼中瞬间喷出怒火,但他强压下去,对着王执事挤出一个笑容,拱手道:“王执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王执事显然认识他,眉头皱得更紧:“独眼帮主?你怎的来了?”
独眼蛟哈哈一笑,示意手下将木箱放下,箱盖打开,里面竟是满满一箱亮闪闪的中品灵石!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独眼蛟豪爽地说着,然后话锋一转,指向书瑶和杨小帅,“王执事,莫要听这二人信口雌黄!那矿脉本就是我黑蛟帮先发现的,书家仗着有个女儿在青岚宗,便想强抢!还有这小子,”他恶狠狠地瞪着杨小帅,“不知从哪儿偷了块青岚宗的令牌,在此招摇撞骗,昨夜更是用诡计惊吓我帮中兄弟,实在可恶!还请王执事明察,将这二人拿下!”
这一手恶人先告状外加公然行贿,玩得是相当熟练。
王执事看着那箱灵石,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动。他看了看气势汹汹的独眼蛟,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书瑶和依旧笑嘻嘻的杨小帅,一时有些为难。
杨小帅将王执事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上前一步,非但没有被独眼蛟的气势吓倒,反而绕着那箱灵石走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独眼帮主真是阔气啊!这一箱中品灵石,怕是不下五百块吧?都快赶上一个小型矿脉半年的产出了。黑蛟帮真是生财有道,令人佩服!”
他这话看似赞叹,实则毒辣无比——你一个刚占矿没多久的帮派,哪来这么多灵石行贿?这不摆明了是赃款吗?
独眼蛟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杨小帅却不理他,转而面向王执事,脸上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他再次亮出那枚木质令牌,肃容道:“王执事,在下杨小帅,青岚宗百草园陈远山长老座下弟子,奉命巡查辖地,令牌在此,绝非假冒。”
他目光扫过那箱灵石,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我青岚宗与赤炎宗毗邻而居,向来同气连枝,共同维护此地秩序。相信赤炎宗的前辈们,也定然是秉持公义,绝不会因些许财物,而偏袒强占矿脉、打伤修士、藐视宗门威严之徒。否则,此事若传扬出去,或是闹到两宗高层那里……恐怕对贵宗的清誉,以及两宗的和气,都有损无益。”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自己的“靠山”(陈长老),又抬出了两宗关系的大义,最后还隐晦地威胁要将事情闹大。尤其是“藐视宗门威严”这一条,更是直接扣了下来——你赤炎宗要是收了贿赂包庇黑蛟帮,那就是和青岚宗过不去!
王执事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原本只想和稀泥,或者稍微偏向给好处的独眼蛟,但杨小帅这番话,直接把他的退路给堵死了。一边是可能引火烧身、得罪青岚宗的风险,一边是区区几百灵石……这账,傻子都会算!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起正义凛然的表情,对独眼蛟厉声道:“独眼帮主!你强占书家矿脉,证据确凿!如今还敢来此外务堂公然行贿,企图混淆视听,简直岂有此理!看在往日情分上,本执事给你一个机会——即刻归还矿脉,赔偿书家一切损失,并向书家主道歉!否则,休怪本执事按宗门规矩办事,上报执法堂,严惩不贷!”
独眼蛟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王执事变脸比翻书还快。他看着一脸得意的杨小帅,又看看面无表情的书瑶,最后盯着义正辞严的王执事,胸口剧烈起伏,那只独眼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
他知道,今天这跟头是栽定了。有青岚宗这面大旗在,赤炎宗绝不会为了他一个小小的黑蛟帮去得罪邻居。继续硬顶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你们……很好!”独眼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铁青,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狠狠一脚踹在那箱灵石上,哗啦一声,灵石滚落一地。
“矿脉……我还!”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带着满腔的屈辱和怨恨,踉跄着冲出了外务堂。
看着独眼蛟狼狈离去的背影,杨小帅和书瑶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王执事擦了擦额角的汗,挤出一个笑容对二人道:“书姑娘,杨师弟,你们看……这样处理可还满意?”
书瑶微微颔首:“有劳王执事主持公道。”
杨小帅则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拱手道:“王执事深明大义,晚辈佩服!此事既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离开赤炎宗,御剑飞行在返回栖霞山的路上,迎着扑面而来的清风,杨小帅忍不住张开双臂,畅快地大喊了一声:“啊——搞定!”
书瑶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莞尔一笑,轻声道:“这次,真的多亏你了,杨师弟。”
“嘿嘿,主要还是师姐的陈情书写得好,证据准备得足。”杨小帅挠头笑道,“我嘛,就是会耍点小聪明,顺便……扯了扯陈长老的虎皮。”
他望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川,语气变得有些感慨:“不过说实话,这‘讲道理’的过程,可比在秘境里跟妖兽打架累多了。”
书瑶闻言,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有时候,人心确实比妖兽更难对付。
但无论如何,书家的灵矿,总算是夺回来了。这场因秘境财富而间接引发的、关于家园守护的风波,至此,终于可以暂告一个段落。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云端,仿佛也预示着,一段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