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无比清晰的脚步声,从广场尽头的长街传来。
【终于……来了吗?】
东郭源垂着的头猛地一紧,心中掠过一丝解脱般的悸动。
这漫长的煎熬,总算要到头了。
东郭源的视线,由近及远,艰难地穿过前方主家子弟们的背影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位熟悉的身影。
【是勖长老、玄长老、严长老!他们……】
他的心猛地一沉,瞳孔微缩。
只见平日位高权重、令人望而生畏的三位族老。
此刻并非走在中央,而是微微靠前,分列两侧略靠后的位置。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平日的威严。
此时露出的是一种……近乎谦卑的恭敬?
尤其是勖长老,甚至微微侧着身,仿佛在时刻留意着身后之人的步调。
【他们竟然不是在中间,而是在侧前方引路?姿态还如此……谦卑?】
视线越过三位长老,后面跟着的人影清晰起来。
一位身着素雅青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而行,神色平静,目光淡然。
他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尚小、容貌娇俏的少女。
手里竟还拿着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
一边走一边小口咬着,灵动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还有个少女?这等场合……竟如此随意?】
然而,东郭源的视线仅仅在少女和那青衫男子身上停留一瞬。
便不可抗拒地定格在了青衫男子另一侧的身影上。
那是……!
东郭源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组织起任何形容的词汇。
那是一位身着玄衣的女子。
墨发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
衬得脖颈修长,肌肤在烈日下泛着一种冷玉般的光泽。
她的容颜……东郭源从未想过,世间竟有这样一种美。
并非浓艳逼人,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完美与和谐。
仅仅是安静地行走,便仿佛让灼人的烈日,都变得温柔而遥远。
他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古月清丽的身影。
那是他心中无人能及的绝色。
然而此刻,两相对比……古月之美,竟如溪边萤火。
虽清新可喜,却难及天际皓月之万一!
这是一种维度上的差距,是萤火与皓月,尘泥与云霞的判若云泥!
【好……好美丽的女人!】
东郭源在心中无声惊叹,感到一阵目眩神迷。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目光快速扫过前方那深不可测的青衫男子。
【她是那位贵客的妻子吗?】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
【果然……也只有这般人物,才配站在他身边吧。】
他心中瞬间释然,甚至觉得眼前这超乎想象的迎候场面。
似乎都因此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唯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南宫家如此兴师动众。
才配得上那位让三位族老都谦卑引路的“贵客”。
东郭源的目光,再次锁定在了被簇拥在中心的青衫男子身上。
那人面容平静,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在滚烫的石板上,像是踏在云端,脚下滚烫的青金石仿佛化作了虚无。
勖长老他们的恭敬,那位绝色女子的清冷……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只是为了衬托他的存在。
他什么都没做,却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这…这种威势……无需一言,已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仅仅是东郭源,整个广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窒息感。
他听到身边同伴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到前方一位主家长老的眼角在剧烈跳动,太阳穴青筋隐现。
但最终,所有人都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此时,最前方,南宫楚看着姜璃。
那万年冰湖般平静绝美的脸上,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但瞬间恢复,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而站在南宫楚身旁的南宫星若……
她的美眸微微睁大,失神地望着那位绝色女子。
冰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艳。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在容貌与气度上都能与母亲媲美的女子。
甚至那眉宇间超脱尘世的淡然,隐隐更胜一筹。
年幼的南宫星柒则好奇又害怕地看着陆熙。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躲在她身后。
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既被那平静的气息吸引,又本能地感到畏惧。
“嗒…嗒…嗒…”
脚步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不疾不徐。
终于停在了黑压压跪倒的人群最前端。
陆熙一行人站定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滚烫的青金石板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映着数千张微抬、表情各异却同样屏息的脸。
东郭源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撞击着胸腔。
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目光不受控制地聚焦在那个青衫男子身上。
陆熙没有说话。他没有立刻看向为首的那几位南宫家的核心人物。
而是缓缓扫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从最近处主家子弟,到远处分家子弟。
这沉默,不过三五息的时间。
却让广场上的压力陡增了数倍!
南宫勖、南宫玄、南宫严三位长老的后背,在这无声的注视下,已然被冷汗浸透。
他们头颅微垂,姿态放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陆熙的目光落在了侧前方引路的南宫勖身上。
他微微侧首,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南宫大长老,这是何故?”
他顿了顿,视线再次扫过跪伏的年轻子弟们,眉头微蹙了一下。
“为何让这些孩子,跪在此处?”
不等南宫勖惶恐回应,一道身影已优雅上前。
是主母南宫楚。
她步履轻移,裙裾拂过滚烫的地面,却未染丝毫尘埃。
在距离陆熙恰到好处的三步之外,她停下。
姿态完美到无可挑剔地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古礼。
“南宫楚,携小女星若、星染,及全族子弟。”
“恭迎陆宫主法驾。”
她抬起头,那张绝美而冰冷的脸上,神色恭敬至极。
“北境之主亲临,于祖上源自北境的南宫氏而言,犹如帝临。”
她微微一顿,将姿态放得极低。
“此非屈膝,乃是我等遵循古礼,聊表对陆主的一份敬畏之心。”
“仓促之间,若有礼仪不周、冒昧之处,还望陆主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