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北州城,中心广场。
与奠基大典那日的庄严肃穆不同,广场上,更像一个热闹非凡的巨大集市。
大半个月前那场疯狂的招募过后,依旧有零星的百姓从更远的乡野赶来。
拖家带口,满眼期盼地在城建司设立的长桌前排队,想要加入工程队,拿“一天二十文”的工钱。
孩子们在光滑的地面上追逐,笑声清脆,回荡在广场上空。
夏侯玄,带着赵大牛,步行走进了广场,身后几个士兵抬着大功率音响。
最先发现他的是那些追逐的孩童。
一个眼尖的小女孩停下脚步,指着他,小声对同伴说:是王爷……
排队的百姓,闲聊的工匠,都注意到了缓步走来的夏侯玄。
广场上的嘈杂,渐渐安静下来。
夏侯玄一出现,追逐的孩童停下了脚步,百姓们都望向他。
他们看到,王爷的脸上没有笑容。
让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百姓们局促地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玄径直走上高台,士兵将音响摆放好。
他拿起麦克风调试,音效。
“滋……”
轻微的电流声,通过大功率音响,传遍整个广场。
数万百姓,齐齐看向台上。
“半个月前。”
夏侯玄的声音,通过铁箱传出。
我们派出的商队,满载着五十万斤粮食,在回来的路上,被‘独眼寨’的土匪劫了。
五十万斤粮食。
这个数字,让许多人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
夏侯玄,扫过台下那些茫然的百姓,喊道:“五十万斤粮食,是什么?”
“是你们未来几天的口粮。”
是你们每天在工地上流干了汗,回到家后,能摆上桌的那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是你们的婆娘,你们的孩子,能不再饿着肚子的指望。
“现在,没了。”
“没了?!”
人群中,一个刚领了三天工钱的汉子,失声喊了出来。
“王爷……这……这是真的?”
“我们的粮食……被抢了?”
“天杀的土匪!那可是我们的活命粮啊!”
“粮食没了?”
“被抢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男人,就在北原线的工地上,每天都盼着王爷的粮车回来。
夏侯玄看着台下逐渐失控的情绪,火候差不多,才再次开口:“他们,不只抢了我们的粮食。”
“他们还砍伤了我们一百多个兄弟。”
那些和你们一样,从泥地里爬出来,想靠自己双手挣个未来的北州人,现在正躺在营房里,生死不知。
夏侯玄的声音陡然拔高。
有人,把刀子,捅进了我们所有人的饭碗里!
他们不光抢粮食,他们是在抢我们的命!是在践踏我们的尊严!
他们想告诉我们,我们这些泥腿子,就只配饿死,只配像从前一样,被他们踩在脚下,随意欺凌!
他们想看我们辛辛苦苦修好的路,变成一片废墟!
他们想看我们住进新房的梦,变成一个笑话!
“你们,告诉我!”
“答应吗?!”
“不答应!!!”
张三,那个曾经的混不吝,他举起那只因为夯土而布满厚茧的拳头,怒吼;
“杀光他们!”
“不答应!!”
“不答应!!!”
数万人的怒吼,将广场上空盘旋的飞鸟都惊得四散奔逃。
赵大牛站在夏侯玄身后,握紧刀柄,手下被土匪劫道,这是耻辱。
夏侯玄伸出手,虚空一按。
台下数万人的吼声,渐渐弱了下去,
“光靠嘴上喊,没用。”
“铁锹,能开山辟路,但挡不住土匪的弯刀。”
“独轮车,能运送物资,但跑不过劫匪的快马。”
“想要保住我们的饭碗,保住我们的路,保住我们老婆孩子的安宁。”
“我们手里,就必须有比他们更硬的刀,更快的马!”
“本王宣布。”
“北州工程兵团,面向全北州,招募五千新兵!”
“这次招的,不只是修路的工匠。”
“是兵!”
“是能上阵杀敌,保卫北州的兵!”
凡入选者,家属可优先住进新城第二批楼房!子女,可入学堂,免费读书,未来可入朝为官。
阵亡者,抚恤金,一百两!本王,亲自为他养育子女,赡养父母!
“现在,谁,愿意为北州,拿起刀?”
“我!!!”
张三第一个从人群中冲出,他跑到高台前,重重跪下,额头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夏侯玄拔出赵大牛腰间的刀,走下高台,亲手将一把制式腰刀递到张三面前。
你拿起的,不只是一把刀。是保卫你妻儿饭碗的盾,是扞卫北州尊严的剑!
从今日起,凡我北州工程兵团之兵,以路为徽,以锹为号!我们的刀,只为守护我们的路而出鞘!
张三颤抖着双手接过腰刀,高举过头顶,嘶吼道:“为王爷死!为北州战!”`
“我!算我一个!
“还有我!王爷!俺力气大!”
人潮,涌向高台前。
那些原本负责登记工程队文吏,被这股气势吓得连连后退,桌椅都被挤得东倒西歪。
“大牛。”夏侯玄开口。
“末将在!”赵大牛单膝跪地。
“招兵的事,你,亲自负责。”
“在这里,给本王设一个招兵台!”
“告诉他们,我北州兵,不收孬种!不收软蛋!”
“是!王爷”
赵大牛起身,对着人群怒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排好队!
“想当兵吃粮,想给家人挣个前程的,到我这里来!”
“一个一个来!”
疯狂的人群,开始自发地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
与此同时。
黑风林深处,一片隐秘的山坳内。
李虎面前,跪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土匪。
“说!除了你们独眼寨,北州境内,你知道的,还有哪几家?”
那土匪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名字。
“有……有北岭的黑云寨……北原的.....
每说出一个名字,李虎身边的一个士兵,便在北州地图上,用朱砂笔,画上一个血红的叉。
短短一天的时间,北州全境的地图上,多出了几个红叉。
每一个红叉,都代表着一个盘踞多年的毒瘤。
李虎看着地图上新添的红叉,对身边的士兵偏了一下头,士兵会意,手起刀落。
换下一个地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