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能再等了!末将愿带领工程兵团,在黑风口设防!那里地势险要,是北元大军的必经之路,我们或许能……”
“设防?”夏侯玄从地图上抬起头,拿起炭笔,在赵大牛提到的“黑风口”上,轻轻画了一个叉。
“为什么要设防?”
“黑风口那段路,路基垫了三尺厚,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他们能走得更快,走得更舒服。现在去把路堵上,岂不是浪费了我的心血?”
“大牛,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这些地方,当初测量队报上来,都说是地质不稳,易发山石滚落’的险地,建议我们绕行。”
赵大牛定睛看去,这几个地段,当初李书岳和好几个工程队的头头都来找过王爷,说施工难度太大,风险太高,不如多花点钱,绕远路更稳妥。
王爷当时力排众议,不仅没绕,反而加大了投入。在那些地方,路基挖得更深,水泥用得更多,还用上了钢铁厂炼出的钢筋。
原来那些“险地”,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条路,是本王设计的,哪里是实心,哪里是空心;我最清楚。”
他转向赵大牛,命令道,“你去一趟水泥厂的丙字号仓库。”
“从工程兵团里,挑出一千士兵。领取一百箱‘二踢脚’和五百卷‘引路绳’。”
“领到东西后,你亲自带队,分成三组。带上最好的快马,沿着北元大道,抢在拓跋烈的前锋之前,赶到地图上这三个画圈的位置。”
“每个位置的路基下面,我都预留了洞口。你们的任务,就是把‘二踢脚’,按照图纸,放在节点上。然后,将‘引路绳’接好,牵出来,埋在远离道路一百丈外。”
“王爷,您的意思是……炸了那条路?!”
“用词文雅一点。”夏侯玄纠正道,“那不叫炸路,那叫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举办一场通车剪彩仪式。”
“通车仪式,总得有点响动,放点礼花,才算热闹。”
“记住,你们只有一天半的时间。安放完毕后,立刻撤离,在指定的高地隐蔽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露头。”
“还有,让李虎亲率陌刀队一万人,作为第二梯队,跟在后面。记住,他们的任务不是冲锋,是‘打扫卫生’,确保‘仪式’现场干净整洁,不要留下任何不该留的东西。”
“是!”赵大牛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夏侯玄和苏晴鸢。
苏晴鸢走到他身边,“王爷,那条路,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今天?”
“路,能通商,能致富,能连接人心。”
“但路,也能成为囚笼,成为坟墓。它能带来什么,取决于走在上面的是谁,更取决于修路的人,想让它变成什么。”
“我想让北元人明白一个道理。踏上我的路,就得守我的规矩。不管是来做生意,还是来打仗,都一样。”
...
城建司衙门内。
燕如玉正带着她手下几个最得力的心腹,围着一张巨大的桌子,研究着鹰愁涧的地形图和夏侯玄给的索桥设计图。
她从未如此专注过,一旦修建完工,桥头的石碑上,会刻上她“黑云工程队”的名字。
这将是她燕如玉,告别过去,堂堂正正立足于世的丰碑。
一名衙役匆匆跑了进来。
“燕……燕当家!不好了!北元人打过来了!十万大把铁骑,正朝着北州来呢!”
“什么?”燕如玉猛地抬起头,她的几个手下“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摸向腰间。那里曾经挂着刀,现在却是空的。
“慌什么!”燕如玉低喝一声,扫过众人,“天塌下来,有王爷顶着。我们是工程队,不是兵。我们的任务,是修桥!”
战争一旦爆发,工程都将停摆。
她快步走出城建司,迎面正撞上急匆匆赶回来的独眼龙。
“燕当家!你来得正好!”独眼龙一把拉住她,低声说道,“王爷有令,让我从工程队里,挑一万个最能打的,放下手里的活儿,去领取新家伙!”
“新家伙?”燕如玉问。
独眼龙摊开手,比划了一个形状。
“不是刀,是……是铁锹。王爷说,让我们去给北元人……松松土。”
........
两天后,北元苍狼王旗之下。
左贤王麾下大将拓跋烈,正纵马行驶在平坦水泥路上,他心情大好。
“哈哈哈!长生天庇佑!”拓跋烈对着身旁的副将大笑道,“我早就说过,北夏那些软脚虾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看看这条路,修得比他们皇帝的御道还要好!他们不是在修路,他们是在为我们北元的勇士铺设通往财富和荣耀的红毯!”
身后的骑兵们发出一阵阵哄笑,士气高昂。
他们是草原上最精锐的铁骑,以往南下,最头疼的就是后勤和漫长的行军。草原上的路况极差,一场雨就能让辎重车队寸步难行。而现在,这条笔直的“北元大道”,将他们抵达北州边境的时间,足足缩短了一半。
“将军,斥候来报,前方三十里,便是‘一线天’峡谷。”副将策马靠近,禀报道,“过了那里,再有半日路程,便可兵临北州城下。”
“一线天?”拓跋烈轻哼一声,“那地方我知道,两山夹一沟,地势险要。
不过,既然路都修到这了,想必北夏的废物们已经把那里的路也给修好了。传令下去,大军不必减速,全速通过!我要在天黑之前,看到北州城的城墙!”
“是!”
命令传达下去,十万铁骑,沿着水泥路加速前行。在他们看来,这条路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道路两旁远处的山丘上,一些伪装成草皮的帆布之下,一双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注视着他们。
夏侯玄拿着望远镜站在高处望向“一线天”。
“王爷,他们进去了。”一名亲卫低声报告。
“大概两万先锋,已经全部进入一号区域。”
等大军,进入全部区域,就点燃引线。
是,王爷.....
...........
拓跋烈正策马走在队伍的中段,他看着两旁高耸的崖壁,心中越发得意。
如此险要之地,夏侯玄那个废物皇子,竟然不想着据险而守,反而把路修得这么平坦,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轰——!!!”
突然一声巨响声,
拓跋烈前方的路面,猛地向下塌陷!
“轰隆隆——!”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峡谷的前段和后段同时响起!
最前方的道路,塌陷了。
队伍最后方的道路,也塌陷了。
峡谷两侧的崖壁上,预先被安置的炸药也被引爆。无数的碎石,倾泻而下,将道路掩埋!
前进的路,被堵死了。
后退的路,也被切断了。
原本作为通途的康庄大道,在短短十几息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露天棺材!
拓跋烈的两万先锋,被分割,囚禁在了这个长约五里的“一号区域”内。
“敌袭!有埋伏!”
“稳住!稳住阵型!”
幸存的北元骑兵们陷入了混乱。战马受惊,四处乱窜,互相冲撞。一些骑兵试图攀爬两侧的山壁,但迎接他们的,是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冷箭。
拓跋烈拔出弯刀,咆哮着:“是谁?是谁干的!给我冲出去!冲出去!”
混乱之际,一种尖锐的呼啸声,从头顶传来。
拓跋烈猛地抬头,看到无数个黑色的,拳头大小的铁疙瘩,冒着青烟,从两侧的山崖上被扔了下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
“轰!轰!轰!轰!轰!”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爆炸声,在拥挤的骑兵阵中响起!
手榴弹!
每一颗手榴弹的爆炸,都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锋利的铁片高速四射,轻易地撕开皮甲,钻入血肉,
战马被炸得血肉模糊,悲鸣着倒下,将背上的骑兵甩飞出去。骑兵们被冲击波震得,侥幸未死也被横飞的铁片削断了肢体。
整个一号区域,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夏侯玄放下了望远镜。
一线天峡谷的中段和后段,另外八万北元大军,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巨响,全都停了下来,惊疑不定。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他们脚下的路,也用同样的方式,向他们献上了夏侯玄为他们准备的“开幕式”。
巨大的塌陷,爆破、滚落的山石。
同样的情景,在另外两个区域复刻。
那条被他们视为坦途的“北元大道”变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奈何桥”。
十万铁骑,被这条路,分割成了十几段,困在了一个个狭小的绝地之中,进退两难。
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便已然折损近半。
峡谷内,爆炸的余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哀嚎和惨叫。
在峡谷两侧的山岭上,一排排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他们手持着七尺的陌刀。
后方一千名工程兵,他们背着装满手榴弹的布袋,刚投掷完一轮手榴弹。
独眼龙站在一块巨石上,看着下方峡谷里乱成一锅粥的北元骑兵,一把精钢铁锹,被他扛在肩上。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赵大牛问道:“赵统领,王爷之前说的‘松土’……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