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F洛杉矶外勤部的指挥中心,此刻已化身为一座沸腾的、充满绝望和愤怒的熔炉。
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催命符般此起彼伏,几乎没有一刻停歇!十几名接线员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嘴巴对着麦克风急促地报告、安抚、记录,声音嘶哑而疲惫。背景噪音是无数通讯频道里混杂的、带着电流杂音的紧急呼叫、枪声、爆炸声和绝望的嘶吼!
“鹰巢!鹰巢!这里是响尾蛇7号(Rattler 7)!我们在康普顿大道遭遇猛烈火力!重复!猛烈火力!对方使用全自动武器!有AR-15!火力压制!我们需要支援!支援!该死!琼斯中弹了!医护兵——!”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东洛杉矶第5分局报告!mS-13那群疯子袭击了我们的临时检查站!他们至少有五支自动步枪!火力太猛了!我们顶不住了!请求战术小队支援!重复!请求战术小队支援!”
“调度!调度!长滩港区外围发生大规模交火!疑似瘸帮和血帮在火拼!现场有平民被困!需要紧急疏散!请求SwAt和救护车!快!”
“这里是AtF特别行动组!我们在追击一伙持有重火力的目标时遭遇伏击!对方火力配置远超预期!有RpK!重复!对方使用了RpK!我们损失了一辆车!请求空中支援!请求空中支援!”
……
信息如同雪崩般涌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硝烟和血腥味。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警情和交火点的红色标记如同瘟疫般在城市地图上疯狂蔓延、闪烁!整个指挥中心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末日般的恐慌和焦灼。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亚尔曼探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双手死死地撑在那张巨大的白色行动板上。行动板上,原本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关于陈默的各种照片、时间线、关系图、可疑资金流分析……但此刻,上面布满了凌乱的涂改痕迹、划掉的红线和巨大的问号。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如同熬了三天三夜的赌徒,死死地盯着行动板中央那张陈默在帕萨迪纳酒店门口被AtF探员“护送”上车的照片。
照片上的陈默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旁边还有陈默和海莉在泳池派对上热吻的照片、在赫兹租车行挑选保时捷的照片、在玛丽王后号甲板上看烟花的照片……每一张都像是对他执着追查的无声嘲讽!
“法克!法克!法克——!!!”
亚尔曼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抄起手中的红色记号笔,如同疯魔般在陈默的照片上狠狠地、反复地画着巨大的、血淋淋的“x”!笔尖划破照片,发出刺耳的“嘶啦”声!他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不甘和挫败都倾注在这支笔上!
画完最后一个“x”,他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将记号笔狠狠摔在地上!塑料外壳瞬间碎裂,红色的墨水溅了一地,如同斑驳的血迹!
他猛地回身,双手重重地拍在旁边的金属办公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咖啡杯都跳了起来!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惊愕地看向他。
“亚尔曼!”
冈萨雷斯探长快步走了过来,这位平日里脾气火爆的拉美裔汉子此刻脸上也带着深深的忧虑和疲惫。他用力地拍了拍亚尔曼紧绷的后背,试图安抚这位老搭档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冷静点!伙计!冷静点!大家都看着呢!”
他压低声音,眼神示意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探员和接线员。
亚尔曼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冈萨雷斯,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冈萨雷斯!你告诉我!你也怀疑那个龙国小子的,对吗?你也支持我!你也相信他绝对有问题!他就是这一切混乱的源头!对不对?!”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求证和最后一丝希望。
冈萨雷斯看着老搭档通红的眼睛,心中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而无奈:
“我当然支持你,老伙计。我一直都相信你的直觉。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指挥中心里一片狼藉、人人自危的景象,扫过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标记。
“我的支持没有用。得上面的人支持才行。看看现在!看看这该死的局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洛杉矶正在燃烧!那些杂碎们彻底疯了!他们拿着军用级别的自动武器在街上扫射!袭击警察!屠杀平民!整个城市都乱了套了!民众在恐慌!媒体在狂吠!AtF总部在施压!州长在咆哮!议会的那些老爷们在拍桌子!甚至连华盛顿特区都在盯着我们!
他们只关心一件事——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把这该死的暴乱镇压下去!州长已经签署了紧急命令,国民警卫队正在集结!我们AtF呢?难道要像个看客一样,继续把宝贵的人力和资源浪费在一个……一个已经被洗清过一次嫌疑的龙国游客身上吗?!”
冈萨雷斯的话如同冰冷的钢针,一根根刺入亚尔曼的心脏。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冈萨雷斯说的是事实。残酷的、冰冷的现实。
亚尔曼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表情在愤怒、不甘、挣扎和绝望中反复变幻。
他猛地转身,再次面对那张贴满陈默照片的行动板。他的目光如同受伤的野兽,在那一个个被红叉覆盖的面孔上扫过。
最终,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猛地伸出手,一把将行动板上所有关于陈默的照片、资料、分析报告……统统撕扯了下来!
纸张被粗暴地撕裂,发出刺耳的声响。照片被揉成一团。他看也不看,如同丢弃垃圾般,将这一大把承载着他无数心血、执着和挫败的“证据”,狠狠地、决绝地砸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哐当!”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
亚尔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我们的任务……是镇压那群该死的渣滓。”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那个垃圾桶,也不再看冈萨雷斯。他挺直了腰板,尽管背影依旧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沉重,但眼神已经重新聚焦,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他扫视了一圈指挥中心,声音恢复了探长应有的威严和力量:
“所有人!听令!‘熔炉行动’即刻启动!按预定方案,领取装备!目标:街头!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恢复秩序!行动!”
命令下达,指挥中心短暂的寂静被打破,瞬间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紧张而高效的运转状态。许多探员,尤其是那些年轻的面孔,在听到亚尔曼最终放弃对陈默的追查时,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并非不敬业,只是早已厌倦了这场看似毫无意义、又令人倍感屈辱的监视任务。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拿起武器,去面对真正的、看得见的敌人了。
然而,在亚尔曼那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一丝不甘的火焰,如同灰烬中的余烬,仍在顽强地、微弱地燃烧着。
他知道,风暴远未结束。他只是被迫,暂时退出了这场追逐幽灵的游戏。而那个名叫陈默的龙国人,如同一个优雅而冷酷的棋手,正站在风暴的中心,静静地俯瞰着这座因他而沸腾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