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我要陪在母亲身边……”曹悦那稚嫩的嗓音里,此刻满是焦急与倔强,小小的拳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捶打着曹子曦的手臂,纤细的双腿也在空中胡乱蹬踹着,拼尽全力地试图挣脱曹子曦的怀抱。她的脸颊涨得通红,眼眶中蓄满了泪水,那泪珠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洒落一地。
曹子曦却如同一棵沉稳的大树般牢牢箍着曹悦,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尽量放柔声音,轻声哄劝道:“悦儿,乖,你母亲在里面生小弟弟呢,悦儿不是一直吵着要小弟弟嘛,再耐心等一会儿,马上就能看见了!”曹子曦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那是因为既要用力抱住曹悦,又心急洞内产妇状况所致,发丝也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了脸颊旁。
要是曹悦未曾经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此刻听闻这话,定然会满心欢喜地憧憬着小弟弟的降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不定还会掰着手指头,奶声奶气地数着小弟弟何时出来。可眼下,她脑海里全是阿母痛苦扭曲的面容,那声声痛呼仿佛还在耳畔回响,扎得她心疼不已。“悦儿不要小弟弟了,我要阿母!姑姑,你去救救阿母吧!我不要她那么痛苦!”曹悦哭喊着,嗓子已然沙哑,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衫上。
曹子曦和丁婧妍迅速对视一眼,两人心底皆是“咯噔”一声,暗呼不好,这孩子怕是惊着了!曹子曦心一紧,当下不敢再强抱着曹悦,忙将她放了下来。她微微俯身,双手稳稳地扶着曹悦的肩膀,正视着曹悦的眼睛。只见曹悦的眼眸,恰似受惊的小鹿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助与恐惧,慌乱的眼神四处游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惊涛骇浪,随时能将她吞噬。曹子曦使劲儿咽下喉间那股酸涩,强忍着心疼,一字一顿说道:“悦儿,相信姑姑吗?”
曹悦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一脸懵懂地看着曹子曦,眼眶还一抽一抽的,过了片刻,才默默点了点头,那乖巧又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曹子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阿母,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姑姑向你保证,她一定会没事的!”语气笃定而有力,像是要将这份坚定传递给曹悦。丁婧妍也赶忙附和道:“姨母也向你保证,你阿母不会有事的。”或许是出于孩子对长辈天然的信任,曹悦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那双眼眸,一刻都未曾离开过山洞洞口,目光里的担忧与揪心,揪得旁人的心也跟着颤。
就这样,一行人围聚在山洞外,静谧的氛围里唯有紧张与焦急在肆意蔓延。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可众人却无心欣赏,每个人的目光都紧锁洞口,时不时踮起脚尖张望,偶尔交头接耳几句,皆是满心的忧虑。而此时,在邺城内的曹操同样心急如焚,正马不停蹄地向着这边赶来。
曹操本在营帐中处理军务,忽然瞧见远处山林间升腾起烟火,心头猛地一震。他瞬间搁下手中竹简,霍然起身,高声喝道:“备马!”那声音威严而不容置疑。不消片刻,曹操便带着曹丕、曹彰等一众将领,向城外疾驰而去。途径曹子曦的山庄时,曹操不经意间抬眸,眼神触及那熟悉的庄子轮廓,蓦地一缩,转头看向曹丕,沉声道:“甄宓是不是在这里?”曹丕心中一凛,连忙点头称是。
“把她也带着!”曹操果断下令,声音冷硬,似是不容任何反驳。曹丕心头一慌,满心的不安翻涌而上,下意识地问道:“父亲,甄宓乃一介女流,去了也无济于事啊!”他微微皱眉,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情愿。
曹操脸色骤变,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那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曹丕,似是在斥责他的多嘴。曹彰一看这架势,赶忙上前一步,解释道:“怎会无用?这方圆几公里,我早就带人肃清,可为何还会有人袭击母亲她们?细细想来,也只有袁氏几兄弟有这实力了。袁家其他女眷已尽数斩杀,如今也就只剩下甄宓,到时万一那袁氏兄弟拿母亲做人质,咱们这边也好拿甄宓做要挟啊!”曹彰自觉道理通透,还不忘瞥一眼自家兄长,暗忖哥哥今日怎这般糊涂。曹丕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底不愿甄宓涉险,才佯装不知,没成想被弟弟一语道破,满心无奈,暗暗咬牙。
曹操不愿多费口舌解释,只冷冷地瞥了曹丕一眼,示意曹彰去请人,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仿若在说“再多嘴,仔细你的皮”。曹彰不敢耽搁,不消片刻,便带着甄宓匆匆出来了,高声禀报道:“父亲,甄小姐带到!”
曹操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甄宓,那目光仿若能看穿一切,淡然开口:“那就请甄小姐上马吧!”说罢,朝郭子姌使了个眼色,便一抖缰绳,策马先行。郭子姌会意,伸出手,对着甄宓轻声说道:“甄小姐,请上马吧!”甄宓微微颔首,心中大概猜到了发生之事,料想应是和袁家脱不了干系,事已至此,躲无可躲,她便坦然抬眸,身姿轻盈地翻身上马,与郭子姌共乘一骑,随着队伍一路奔袭而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和结束战斗的曹昂汇合了。曹操心急如焚,顾不上寒暄,勒马急停,忙问道:“你母亲她们呢,可安好?”曹昂赶忙抱拳回道:“父亲,我已经将母亲等人安排在一处山洞处,子曦她们早已经赶过去了,按理说应该无事。”可话音未落,山洞处陡然升起一道烟火,正是曹子曦的随身求救烟火。父子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与不祥预感,暗道不好,当下立刻率众马不停蹄地赶往山洞处。
不消片刻,一行人如一阵疾风般来到了山洞处。曹操慌忙下马,身形未稳,便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拽住曹子曦的胳膊,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在外面!”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平日里的沉稳威严此刻已被焦急替代。
曹子曦瞧见是父亲,仿若找到了主心骨,眼眶瞬间泛红,忙不迭说道:“父亲,嫂子受惊,提前生产了!”
曹昂一听,心急如焚,抬脚就要往洞内冲去。丁婧妍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死死看住他,急道:“姐夫,你不能进去,里面很多姨娘都脱去了外衫,给姐姐生产用呢!”曹昂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僵在原地,双手无助地垂在两侧,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洞口,那眼神里的焦灼与无奈,似要将洞口灼出个洞来。此时曹悦瞧见父亲,仿若找到了避风港,忙不迭钻到父亲怀里,哭得肝肠寸断:“阿父,悦儿害怕!”曹昂俯身抱起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父女俩一同紧盯着洞口,那无助的模样,让在场众人皆心生酸涩。
众人围聚在山洞外,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煎熬无比。山洞内不时传出微弱的痛呼声,揪着众人的心;洞外,微风依旧,可凝重的氛围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只盼着洞内的产妇能平安度过此劫,驱散这漫天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