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远离去的背影,林母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广川,林远说得那些话你信吗?”林母担心道,“我总觉得这小子不怀好意,当初你爹病的快死了,他家都没有上门,生怕和我们家有牵连,现在他会有这么好心?”
说到这,林母一脸气愤。两家好歹还是亲戚,连普通乡邻都不如。起码周围邻里每次看到有陌生人来,都会提前给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赶紧往山里躲。
广川他爹去世,也是周围乡邻帮忙才得以安稳下葬,林远他家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出面。
想到那段日子,林母就觉得心酸的不行,不仅忍饥挨饿,整天还提心吊胆。好在一年前通缉的文书被撤下,他们一家才算过上点安稳日子。
“自然不信。”林广川看着远处的身影,眼神幽暗。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该不会通知县里来抓你吧?”林母立马有些着急,“你走!你赶紧走。”说着就要去帮他收拾行李。
“娘!别急!”林广川拉住母亲的手,“我不会有事的。你难道忘了最近这一年,县里已经没有我的通缉文书了吗?”
林母听到他的话,这才停下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林广川看向一旁不知何时出来的妻子,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拉住母亲和妻子,关上门,回了里屋,这才给她们继续分析道:“咱们北省名义上是政府军管辖,但实际上是由军阀李志学掌控的。这人一向精明,眼看这两年政府军节节败退,他私下早已向革命军投诚,所以他才会撤下我的通缉文书,对政府军阳奉阴违。”
“那个林远要是找政府军告密怎么办?你会不会有危险?”苏芸还是有些担心。
林广川笑着安抚的握了握妻子的手:“你也太小看李志学了。他掌控北省十几年,各地遍布他的眼线,别说林远那点小伎俩,就是我这里,只怕我前脚刚进北省,他那就收到消息了。”
他抬起头看向省城方向,眼神深邃:“不过他既然向革命军投诚,也该拿点诚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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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平湖县被笼罩在一片湿冷的雾气中。城墙边上,一个有些肥硕的身体正贴着墙根行色匆匆往前疾行。这人正是林远。
他快步走过青石板,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响声,这是他多年来练下的本事。
穿过几条暗巷,他又特意多绕了两圈,最后在“徐记杂货铺”后门停了下来。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后,才按照约定的节奏敲响木门。
没一会,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缝,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林掌柜来了?托您从省城捎来的茶叶,到了吗?”
林远听后压低嗓音回道:“徐老板,东西已经到了,您要多少?”
“五斤六两。”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暗号对上了,门内伸出一只满是老茧的手,但林远没有立即把情报拿出来,赔笑道:“不知上次张参谋答应我的事情,可还作数?”
那只手晃了晃,有些不耐烦道:“张参谋说了,活捉了林广川,省城稽查处处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东西呢?”
林远恭敬地将怀里的信封递了过去,正当徐老板拿过信封要把手伸回去时,突然被给他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门内的声音有些恼怒。
林远凑上前,眼里闪烁着像毒蛇般的冷光,阴恻恻道:“告诉张参谋,这次行动,派些新面孔过来,不要走漏半点风声,更不要通知县里,我怀疑王县长他……”后面半句,他没说出来,但门内的人已经懂了。
木门重新的合拢,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离开杂货铺,林远没有立即回家。他特意绕到城西的赌坊,赌到天微微发亮,钱都输光了,喝得醉醺醺,最后和人吵了一架才回家。
林远深一脚浅一脚地,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县城家中。
直到进了家门,闩上门后,林远才一改醉醺醺的模样,满眼精光。
一路上湿冷的雾气早已打湿了他的外衣,他却浑然不觉。只要一想到林广川被活捉,受尽折磨,他心里就一阵火热。
他眼里闪过嫉恨的光,从小到大,林广川什么都比他强。
同样是长子,林广川父母一切都是以长子为重,而他的父母却是偏爱幼子,若非他自己谋划,早就回家做了庄稼汉。村里乡邻提到林家这代年轻一辈,第一个想到也是他林广川,明明他才是林家这一辈的大哥。
同样是娶妻,林广川娶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妻子温柔貌美,孝顺公婆,夫妻恩爱。
而他为了进商行,却不得不娶掌柜家的闺女,貌若无盐不说,脾气还刁蛮暴躁,平日里就看不上他,想骂就骂,张口闭口就是他有今天全是依靠她娘家帮衬,要是敢对她不好,就让他滚回乡下去。在她家面前,自己连条狗都不如。
两年前,当得知政府军通缉林广川时,林远私下畅快地笑出了声,他也有今天。
所以当政府军的张参谋找到他,想要他做眼线时,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这两年他借着张参谋的势,不光暗地里收拾了岳父家,让他们全家“意外”去世,还霸占了他家家产,就连那个母老虎也在前几个月病逝了,要不是为了多折磨一下她,他早就送她去下面一家团圆了。
至于林家那几个老弱妇孺,要不是为了活捉林广川,他早就收拾了。即便这样,当林父求医问药时,他故意使绊子拖延大夫。林家变卖田产时,他更是私下勾结外人,打压地价。
而这次,终于轮到林广川了。想到这,林远心中得意极了,仿佛已经把林广川踩在了脚底下。
他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后,走到种了荷花的水缸旁,从水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他看了一眼,确认没被动过后,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笑意,才又重新放了回去。
这时,院墙上突然传来轻微“咔哒”声,像是瓦片松动。
林远浑身一僵,转过身迅速拔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
“谁?!”
“喵~”原来是一只黑猫站在墙头上看着他,林远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嘴里恶狠狠骂道:“该死的畜生!”
黑猫看到他狰狞的表情,飞速跃下墙头,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