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困惑：“陈队，塑料片上的微量痕迹很复杂。除了两个孩子本身的指纹和生物信息，还有……一种无法匹配的油脂残留，成分特殊，像是某种高精度仪器的润滑剂，另外……有极微量的、与沈渊实验室里某种镜面清洁剂成分一致的残留。”
沈渊！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刺，扎进陈默的脑海。他的影响，果然还在扩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河岸寂静依旧，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目标出现。”林峰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所有人心头一凛。
监控画面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河岸步道上，是小宝。他穿着王奶奶强行给他套上的鲜亮外套，在夜色中很显眼。他走得很慢，一步三回头，脸上满是恐惧和犹豫，小手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块橘红色的塑料片。
他走到了废弃码头的边缘，停了下来，怯生生地望向漆黑的水面。
指挥车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彼此压抑的呼吸。
几秒钟，几十秒钟……水面平静无波，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众人以为判断失误，或者对方察觉了埋伏时——
异变陡生！
小宝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推了一把，又像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直直地朝着河面栽去！
“行动！”林峰怒吼一声，埋伏在周围的队员如同猎豹般从草丛中扑出！
几乎在小宝落水的同一时间，一道黑影从码头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猛地窜出，动作快得像一道鬼魅，并非去捞掉下水的小宝，而是转身就向岸边的密林逃窜！
“抓住他！”林峰的吼声和队员的呵斥声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而指挥车里，陈默的瞳孔却死死锁定在另一个监控画面上——那是正对小宝落水点的一个水下红外摄像头传回的影像！
在小宝落水，激起一片浑浊波纹的瞬间，红外影像中，赫然出现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热源轮廓！一个较小，是小宝。而另一个……稍大一些，形态模糊，仿佛是从水底的阴影中突然浮现，正伸出手臂，缠向溺水的小宝！
那不是幻觉！水里真的有东西！
“水下！水里有东西！救人！”陈默对着麦克风大吼，同时一把推开车门，朝着码头狂奔而去！
岸边，抓捕行动异常顺利。那个逃窜的黑影没跑出多远就被训练有素的特警队员扑倒在地，铐上了手铐。被押过来时，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露出一张惊慌失措、带着病态苍白的年轻男人的脸。
“不是我推的！我没推他！是……是它让我这么做的！”男人语无伦次地尖叫着，眼神涣散。
但此刻没人顾得上审问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河面上。
几名水性好的队员已经跳下水，朝着小宝落水的区域游去。水下一片混乱，红外影像受到扰动，模糊不清。
陈默冲到码头边，死死盯着翻滚的水花。几秒钟后，一名队员冒出头，怀里抱着已经昏迷的小宝，奋力游回岸边。早已待命的医护人员立刻冲上去进行急救。
“水下！水下那东西呢？”陈默急问。
下水救援的队员抹了把脸上的水，惊魂未定：“没……没看到！我刚抓住孩子，就感觉有东西擦着我的腿过去了，冰凉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消失在深水区了！什么都没看清！”
水下摄像头传来的影像也稳定下来，那片区域除了慢慢沉淀的泥沙，空空如也。那个诡异的第二热源，消失了。
陈默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被抓获的年轻男人。他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着：“是镜子……是河里的镜子……它跟我说话……它让我把拼图给孩子们……它说凑齐了就能打开门……”
“它？”陈默蹲下身，目光如刀，“它是什么？”
男人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崇拜：“是神……是住在镜子里的神！它说这个世界是假的，只有镜子里才是真的！它需要……需要祭品……需要纯净的‘坐标’来锚定通道……”
祭品？坐标？
陈默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沈渊的理论，在这些心智脆弱、易于接受暗示的人心中，竟然演化成了如此荒诞而危险的邪教信仰！
那个水下的“东西”，是某种利用光学原理制造的幻觉装置？还是……在沈渊那短暂的脉冲影响下，结合此地特殊的环境，真的催生出了某种难以理解的、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存在”？
小斌的死，是意外，还是被选中的“祭品”？
小宝口袋里的塑料片掉落在泥地上，那抹橘红色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拼图还未凑齐。
“通道”尚未打开。
但阴影已经蔓延，并且学会了利用人心最深的恐惧和渴望。
陈默站起身，望向重归平静、却仿佛隐藏着无尽诡异的河面。
倒影里的低语，并未停歇。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黑暗中，继续它的召唤。
运河的水恢复了平静，倒映着岸边晃动的警灯和人们惊魂未定的脸。小宝被紧急送往医院，初步检查是呛水加惊吓过度，暂无生命危险。那个被抓获的年轻男人，名叫赵明，被迅速带回局里审讯。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在赵明毫无血色的脸上。他不再尖叫，但眼神依旧涣散，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赵明，河里有什么？”陈默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
“神……镜子之神……”赵明喃喃，声音嘶哑，“它就在水里……有时候你能看见，有时候看不见……它跟我说话，在我看水面的时候……”
“它让你做什么？”
“它说……这个世界是倾斜的，是噪音……需要纯净的灵魂……回到正确的轨道……”赵明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病态的光，“它给了我拼图……说找到合适的孩子，把拼图给他们……当他们带着拼图来到水边，当他们的倒影与‘门’重叠……通道就会打开……他们就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