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死者是劣迹斑斑的街头混混,胸口插着一把刻着“正义”二字的匕首。
第二个死者是逍遥法外的校园霸凌者,喉咙被同样的匕首贯穿。
当第三个受害者——一名贪污受贿的官员——出现时,全城开始为“正义杀手”欢呼。
陈默捏着第三把“正义匕首”的检测报告,瞳孔骤然收缩:
“凶器上的dNA……和第一个死者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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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没完没了。
城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淌开,扭曲成一片片光怪陆离的色块。已是深夜,这条位于老城区的背街小巷愈发显得阴郁、逼仄。雨水敲打着两侧违章搭建的铁皮屋顶,发出单调而密集的噼啪声,掩盖了角落里垃圾堆散发出的酸腐气味。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进巷子,像一只受惊的耗子,慌不择路。他叫赵老四,在这一带“名气”不小,偷鸡摸狗,欺软怕硬,是派出所的常客。此刻他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额头上,雨水混着冷汗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不住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追索着某种无形无质、却足以让他肝胆俱裂的东西。
巷子深处,阴影格外浓重,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
赵老四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影,一个轮廓,安静得如同本就生长在黑暗里。雨水在那人影的肩头勾勒出模糊的线条,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谁?谁在那儿?”赵老四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尖利刺耳。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向前迈了一步。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仪式般的庄重。
赵老四想跑,腿却像灌了铅。他想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他眼睁睁看着那黑影抬起手,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巷口偶尔划过的车灯映照下,反射出一星半点冰冷的金属寒光。
那不是普通的刀子。形状有些怪异,带着一种古朴甚至笨拙的感觉。
下一秒,寒光没入。
精准地,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剧痛瞬间炸开,剥夺了他所有的思考和声音。赵老四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双……他无法形容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憎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虚无的、绝对的平静。
他软软地倒了下去,溅起浑浊的水花。雨水立刻冲刷着他身体里涌出的温热液体,蜿蜒着,向地势低洼处流去。
黑影俯身,似乎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声音被雨声彻底吞没。然后,那人直起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消失不见。
只留下赵老四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插在他胸口的那柄凶器——一柄造型奇特的匕首,刀柄朝上,稳稳地立着。刀柄上,两个清晰的汉字,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力度:
正义。
“陈工,这边!”
现场已被蓝白相间的警戒带封锁,强光照明灯将这片湿漉漉的角落照得亮如白昼,反而更凸显出一种诡异的舞台感。技术人员穿着鞋套,在泥泞和水洼间小心翼翼地移动,拍照,取证,低声交流。
陈默弯腰钻进警戒带,一股混合着雨水、血腥和垃圾腐败的气味钻入鼻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喧嚣,直抵核心。
“什么情况?”他问,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让周围嘈杂自动降频的稳定感。
最先赶到现场的派出所民警赶紧过来汇报,语气还带着点未散尽的惊悸:“死者赵老四,本地人,有多次盗窃、打架、勒索的前科,是这一带的老油条。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死因……”他顿了顿,指了指尸体胸口,“单刃刺器贯穿心脏,一击毙命。凶器……有点邪门。”
陈默已经看到了。
那柄匕首。它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赵老四的胸口,像一个残酷的图腾。造型确实非比寻常,不像现代工业流水线的产物,刀身略弯,带有一种冷兵器时代的手工感,但开刃处又极其锋利。最扎眼的,无疑是刀柄上那两个字——“正义”。刻痕很深,笔画端正,甚至透着一股偏执的认真。
“正义……”陈默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微凝。他蹲下身,尽量靠近尸体,但又小心不破坏现场。他仔细观察着匕首插入的角度、深度,伤口周围衣物纤维的断裂情况,以及死者脸上凝固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手法干净利落,心理素质极强。”陈默站起身,对旁边的法医助理,也是他团队里的年轻骨干虞倩说道,“不是临时起意,更像……处决。”
虞倩戴着口罩,露出的那双杏眼里写满了严肃,她点了点头,快速记录着。她刚参加工作不久,但专业素养过硬,只是面对如此具有象征意味的现场,仍不免感到一阵寒意。
“周围监控呢?”陈默转向负责现场勘查的组长林峰。
林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摇头:“陈工,这地方是老城区盲区,仅有的两个路口监控,一个坏了半个月没修,另一个角度拍不到这条巷子。走访了附近几家住户,雨太大,都说没听见什么异常动静。”
意料之中。凶手选择了完美的地点和时间。
陈默的视线再次落回那柄“正义”匕首上。它像一个宣言,一个挑衅,一个掷向这座城市的、带着血腥味的问号。
“取证。重点处理凶器,每一毫米都不要放过。刀柄上的纹路,可能的微量附着物,还有……”他顿了顿,“那两个字,取样做成分分析,看是不是后期刻上去的。”
技术队员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匕首。当它被缓缓从死者胸腔拔出时,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雨水冲刷着刀身,血水顺着那两个字流淌而下,“正义”在强光下闪烁着湿漉漉的、诡异的光。
陈默站在原地,环顾着这条被雨水和罪恶浸泡的小巷。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一种冰冷的不安,如同这夜雨,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心底。
“正义……”他又无声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