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看向那个被控制住的“快递员”。对方依旧保持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眼神空洞，仿佛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信使。
“带走！”陈默的声音冰冷彻骨。
他回头看向惊魂未定的林薇，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知道，这不再是预告。
“代偿”的绞索，已经套上了他身边人的脖颈。
而战斗，从现在起，进入了最血腥、最直接的阶段。他必须赶在“旁观者”动手之前，把他们从阴影里揪出来。
无论代价是什么。
雨水疯狂地敲打着车窗，警车内部弥漫着湿冷的水汽和一种绷紧的沉默。那个冒充快递员的男人被铐在后座，由两名干警严密看管，他自被捕后便一言不发，脸上始终挂着那种空洞而诡异的微笑，仿佛灵魂早已抽离。
陈默亲自开车，载着林薇返回市局。林薇裹着一件同事递过来的毯子，脸色依旧苍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毯子边缘，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窗外被雨幕模糊的霓虹灯光上。
“他……他没对我做什么，”林薇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就是坐在那里，看着我，问了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陈默盯着前方的路况，声音尽量放得平稳。
“他问我……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星光幼儿园’那个案子里的保安刘建军。”林薇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说，刘建军被释放后第三个月，在老家投河自尽了。留下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去年也没了。”
陈默的心沉了一下。“星光幼儿园”案，正是林薇侧写出现重大偏差，导致无辜保安被长时间羁押、最终虽然释放但身心俱毁的那起案子。这件事是林薇内心深处的一根刺，知道细节的人极少。
“旁观者”不仅知道，而且精准地用它来刺伤她。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专业知识成为权力滥用的帮凶’。”林薇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有些错误，法律无法审判，但良心会，他们……也会。”
陈默没有再问。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那个木盒里的血块和那句“代偿，从不失约”的威胁，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悬在了林薇的头顶。
回到市局，技术科立刻对那块血块进行了紧急分析。结果让人头皮发麻——是人血，而且属于多个不同的个体，经过特殊处理混合凝固而成，无法追溯具体来源。这是一种纯粹的恐吓，一种宣告：我们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并且不吝于使用暴力。
对那个“快递员”的审讯也毫无进展。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受人雇佣，在网上接单，按照指示送货上门，并和林薇说那几句话。雇主身份、联系方式一概不知，报酬是通过无法追踪的加密货币支付。他的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心理评估显示他具有高度的受暗示性和反社会人格倾向，极易被操控。他就是一个完美的、一次性的工具人。
“旁观者”的组织严密和行事风格，让所有人感到一股寒意。
陈默站在观察室外，看着审讯室里那个面带微笑的男人，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一堵无形而冰冷的墙挥拳。对方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直击要害。
“必须找到他们的漏洞。”陈默对身旁的老李和刚刚赶到的虞倩说道，他的声音因为连续熬夜而沙哑，“赵明远是一条线，张芸是一条线，现在这个‘快递员’也是一条线。还有那个暗网论坛……”
“论坛的技术防护太强，我们的人尝试了各种渗透方法，都失败了。”老李摇头，“对方有顶尖的黑客高手。”
“那就从线下找！”陈默眼神锐利，“赵明远是如何被招募的？张芸如果知情，她是通过什么渠道？这个‘快递员’是在哪里接受的指令？他们需要沟通，需要活动，就不可能完全不留下痕迹！”
他重新调整了侦查方向：
1. 深挖赵明远和张芸过去一年内所有的线下活动轨迹，交叉比对，寻找共同出现的异常地点或联系人。
2. 扩大对“快递员”社会关系的排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尤其是他近期接触过的、可能具备反社会倾向或特殊技能的人员。
3. 请求网安部门支援，尝试对那个暗网论坛进行更高层级的技术监控，哪怕无法破解，也要尽可能捕捉其活动规律。
4. 加强对林薇以及所有可能被“旁观者”列为目标的人员的安全保护。
整个刑侦队像一部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在巨大的压力下高速运转。雨依旧下个不停，仿佛要将整个城市冲刷一遍，露出其下隐藏的所有污秽。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负责排查张芸行踪的干警带来了一个突破性的发现。
“陈队，我们调取了张芸最近半年在所有交通枢纽、酒店、甚至部分高端咖啡馆和私人会所的记录，进行了大数据交叉比对。”干警将一份报告放在陈默桌上，“发现一个高频次出现的重合地点——‘静心书院’，一家位于城东文化创意园区的，名义上的高端读书会所。”
“张芸和赵明远都去过？”陈默立刻追问。
“是的！而且时间点有重合！赵明远在案发前三个月内，去了六次。张芸在同一时间段，去了四次。更关键的是，”干警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们根据‘快递员’手机里删除的行程记录恢复的数据显示，他在接到任务前一周，也曾在‘静心书院’附近出现过！”
静心书院！
陈默猛地站起身，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被这个地点串联了起来！
一个伪装成读书会所的据点？用于筛选、接触、甚至洗脑潜在目标或执行者的地方？
“立刻部署，对‘静心书院’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隐蔽监控！调查它的法人、股东、所有工作人员和常客背景！”陈默压下心中的激动，命令道，“记住，绝对不要打草惊蛇！对方非常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