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第一缕金光刺破窗纸,将房内几道身影映照得轮廓分明。
吕布向黄家坦诚了身份后端坐主位,手中那盏早已凉透的茶水,他未曾再碰一下。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对面窃窃私语的马氏五兄弟身上,看似从容,心中却掠过一丝难言的无奈。
早上这五人拜访黄家,恰巧看见吕布,询问一番才得知原来是“名满天下”的吕布,吕布也提出了招揽之意。
五人中只有一位马良是大才,其他四人都是半桶水罢了,尤其是老五马谡,就是失街亭的那个马谡。
但吕布明白,他的名字,“吕布”,在天下士人心中意味着什么。
是勇武无双的战神,也是反复无常的乱贼。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足以让任何一个爱惜羽毛、以保全宗族为第一要务的世家子弟望而却步。
他听不清五人的低语,却能从他们紧锁的眉头和闪烁的眼神中,读出那份抗拒。
长兄马伯常神色最为忧虑,他考虑的是整个宜城马氏的声誉与安危,投靠一个被朝廷斥为“国贼”之人,无异于将整个家族绑上熊熊燃烧的战车。
老二马仲常则眼神灵动,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显然是在飞速权衡利弊,分析着曹操、袁绍、刘表乃至江东孙策等各方势力的优劣,试图在这盘天下大棋中,为马家找到最稳妥的一步。
老三马叔常面带微笑,手指尖轻捻着长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老五马谡一脸傲气,鼻孔朝天,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时而看向吕布,露出不屑之色。
就在吕布决定起身走人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马良,字季常,忽然抬起了头。
“大哥,二哥,不必再议了。”马良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决断力,瞬间让两个兄弟的议论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对着吕布深深一揖,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
“温侯之名,良如雷贯耳。世人皆言温侯有勇无谋,反复无信。然良所见所闻,温侯心怀万民,志在扫清寰宇,还天下一个太平。仅凭此心,便远胜那些口蜜腹剑,以汉室之名行篡逆之实的伪君子。”
马伯常与马仲常脸色一变,想要出言阻止,却被马良一个坚定的眼神制止了。
“如今此地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天下乱势已起。与其坐等家业倾覆,不如择一明主,放手一搏!”
马良的目光灼灼,直视吕布,“马氏一门,不可尽数押于一处。良,愿只身追随温侯,以绵薄之力,助温侯成就大业。若功成,则是我马氏之幸;若事败,亦仅良一人之过,与家族无涉!”
这番话,既是向吕布表明了心迹,也是在给他的兄弟们吃下定心丸。
这不仅仅是担当,更是远超常人的识人之明和政治智慧。
吕布眼中的那一丝无奈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欣赏与激动。
他猛地站起身,亲自上前扶起马良,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好!好一个马季常!有君一人,胜过千军万马!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吕布的肱股之臣!”
次日,吕布在马良的指引下,怀着满腔的期盼,亲自前往隆中拜访。
然而,茅庐简陋,院落寂静,只有一个垂髫小童告知,先生早已出游,归期未定。
一顾茅庐,竟是空手而归。
吕布并未气馁,反而更坚定了求贤的决心。
如此人物,岂能轻易得见?
他对着茅庐遥遥一拜,心中暗下决定,待处理完军务,定要再来,乃至三顾,也要请卧龙出山。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吕布策马返回,心中还在盘算着二顾茅庐的时机与说辞时,一骑快马卷着滚滚烟尘,从北方狂奔而来。
那名斥候翻身下马时几乎是滚落下来的,甲胄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和征尘,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令人心悸的颤抖。
“主公!徐州……徐州急报!”
吕布脸上的从容与期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他一把夺过斥候手中的加急军报,目光扫过上面的寥寥数语。
一股寒意从他的脊背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次的敌人,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猛。
他缓缓抬头,望向北方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天空,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他必须回去,立刻,马上。
只是,他心中隐隐不安。
曹军的攻势一向凌厉,这并不奇怪,但这次军报字里行间透出的压迫感,却似乎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