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湘北高中篮球队更衣室的门，被赤木刚宪一脚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嗡嗡的哀鸣。
赤木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还在手舞足蹈的山本太郎狠狠拽了进来。
更衣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山本太郎身上。
“你！”
赤木刚宪松开手，山本太郎一个踉跄差点扑街。
赤木指着他的鼻子，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蠕动着。
鼻孔因为愤怒而张大，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活像一头真正发怒的大猩猩，“山本太郎！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赤木的怒吼在更衣室里回荡，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山本太郎，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色，反而扬起下巴，用一种你奈我何的嚣张表情，斜睨着赤木：
“我干什么了？赤木队长？”
他故意把队长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浓浓的戏谑，“我不就是秉持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体育精神，在赛前对我们尊敬的对手进行了一次热情洋溢文化致意吗？旨在增进双方了解、促进共同进步、加强学校间体育文化交流......我错哪儿了？”
他这充满了官腔和废话的狡辩直接把赤木刚宪给说懵了。
大猩猩脑子卡壳了三秒钟，差点没跟上节奏。
等反应过来，赤木的怒火更盛，简直要冲破天灵盖：“放屁！你那叫致意？你那叫挑衅！叫侮辱！叫没事找事！你看看你把田冈教练气的！你看看你把陵南全队给惹的！比赛还没打，你就把对方仇恨值给拉满了！你是嫌我们赢得太轻松，非要给我们增加难度吗？”
“增加难度？”
山本太郎嗤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在更衣室里转悠起来，仿佛领导视察，“赤木队长，你这格局就小了，小了呀！”
“我这叫心理战术懂不懂？你看那田冈老儿，被我几句话说得血压飙升，脸都紫了！这叫什么？这叫未战先乱其心，你再看看那仙道彰，那表情跟吃了死苍蝇似的，还有那鱼住纯，气得跟个蒸汽火车似的。”
“这状态能打好球？”
“我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我们湘北的胜利扫清心理障碍，铺平道路！”
“你非但不感谢我，还把我揪进来？你这是干扰我方士气，破坏我的作战计划，赤木刚宪同志，你要深刻反思啊。”
“反思你个头，山本太郎！你这是歪门邪道是给我们湘北抹黑，丢人现眼！你知不知道……”
“赤木队长，请你注意你的身份和态度！”
山本太郎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了赤木的咆哮。
他站定脚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上下打量着赤木。
最后，目光落在了赤木脚上那鞋面还印着大猩猩吃香蕉的Sb运动鞋上。
山本太郎慢悠悠地说道：“赤木……挚友。你脚下穿着的是我们Sb体育株式会社倾情打造的全球限量篮球鞋。”
“采用纳米科技、气垫回弹、碳纤维稳定片、是专为内线巨兽量身定做的霸王猩系列豪华典藏版战靴。”
“目前市场估值，大概在五十万日元一双。”
他顿了顿，欣赏着赤木瞬间僵住的表情，继续说道：“我记得，咱们签的那份《挚友协议》补充条款第三条，明确写着，乙方赤木刚宪在享有甲方山本太郎提供的所有赞助、福利、技术及情感支持的同时，有义务维护甲方山本太郎的公众形象、个人权威及决策的严肃性，不得在公开场合以任何形式对甲方进行诋毁、质疑或顶撞。”
“如有违反，甲方有权酌情收回赞助，并视情况安排乙方前往西伯利亚原始冰川进行为期不低于四百年的伐木体验营，或北海道冻土带进行为期不低于五百年的土豆种植与地质勘探实习，而且一切费用自理。”
“对了，我有个叫北野武的兄弟在北海道打渔为生。”
“你要是去了，可以和他成立土豆与鱼或者北海道的野蛮猩猩组合。”
“赤木挚友，这条款你应该没忘吧？”
赤木刚宪：“……”
木暮公延：“……”
三井寿：“……”
宫城良田：“……”
更衣室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流川枫轻微的鼾声在角落里不合时宜地响起。
赤木刚宪的脸，从铁青涨成通红，又由通红憋成猪肝色。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这双价值五十万日元的战靴。
不得不说，穿着确实很舒服、跳起来感觉能摸到天花板错觉的。
又想起那份被山本太郎连哄带骗、在为了湘北篮球部未来、为了全国制霸、兄弟情义无价，能上电视等糖衣炮弹轰炸下签下的厚达十几页、充满了各种不平等条约和奇葩条款的《挚友协议》及补充条款……
一股悲愤、屈辱的悔恨感，如同火山爆发般直冲脑门。
西伯利亚伐木？
北海道挖土豆？
打海南的时候不是还包来回路费吗？
哦不，是包去的路费。
回来估计是回来了。
肯定是客死他乡的下场。
现在怎么他妈要自费了？
还有那个什么土豆与鱼或者北海道的野蛮猩猩。
这他妈是人能想出来的名字吗？
赤木死死瞪着山本太郎，那眼神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但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吼不出来了。
协议是他签的，鞋是他穿的，赞助暂时还没拿到……
虽然是被忽悠的，但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这混蛋拿着鸡毛当令箭，偏偏他还真没法反驳。
难道真要为了骂他几句，就被发配到西伯利亚跟狗熊抢木头，或者去北海道冰天雪地里挖土豆、跟个打渔的组成什么鬼野蛮猩猩组合？
那他赤木刚宪的一世英名，他制霸全国的梦想，不就全完了吗？
看着赤木那张憋屈到快要爆炸的脸，山本太郎拍了拍赤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赤木啊，我知道你压力大，关心球队，怕我惹事。但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嘛！你作为队长应该全力支持配合我才对。怎么能拖后腿呢？”
赤木刚宪被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得差点吐血三升，他猛地甩开山本太郎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众人，肩膀因为极度压抑的愤怒而剧烈起伏。
他怕自己再多看这混蛋一眼，真的会控制不住，违反《挚友协议》，一拳把他那张欠揍的脸砸进墙里，然后心甘情愿地去西伯利亚伐木。
木暮公延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
他推了推眼镜，干咳两声：“那个……山本同学，赤木他也是为了球队着想，怕影响比赛气氛。你……你刚才在外面确实有点……嗯，有点过于热情了。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打好接下来的比赛，对吧？”
“对！木暮前辈说得对！”
山本太郎立刻顺杆往上爬：“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时间宝贵，来，赤木别杵着了，赶紧给大家做赛前动员，鼓舞士气。”
赤木刚宪背对着众人，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把那股杀人的冲动压下去。
他知道再跟这混蛋纠缠下去，比赛也不用打了，他先得被气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跟山本太郎这个神经病计较的时候。
比赛，才是最重要的！
他走到更衣室中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队长的威严：
“各位！”
“多余的废话我不说了。今天这场比赛是对阵陵南。是我们湘北通往全国大赛道路上，最关键的一战！”
“赢了，我们就能拿到通往全国的入场券！”
“输了，得进入无尽的加塞...”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陵南很强，他们有仙道彰，有鱼住纯，有池上亮二，有越野宏明，他们经验丰富，配合默契，是神奈川的顶尖强队！但是......”
赤木握紧了拳头，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我们湘北也绝不比他们差！我们有三井寿精准的三分！有宫城良田闪电般的速度！有流川枫无解的得分能力！有樱木花道惊人的篮板和潜力！还有我们所有人这几个月来流下的汗水，付出的努力，共同的梦想！”
“这场比赛没有退路！我们必须要赢！为了安西教练的期望！为了我们自己的汗水！为了湘北！”
“没错，必须要赢！”三井寿第一个响应，眼中燃烧着火焰。
“干掉陵南！”宫城良田挥舞着拳头。
“本天才要打爆那个臭屁仙道！”樱木花道跳起来大喊。
流川枫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好吵……”
然后继续睡。
更衣室里的气氛终于被赤木的动员点燃，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然而就在这士气高涨、斗志昂扬的关键时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又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嗯，赤木队长说得非常好！非常到位！非常有感染力！”
山本太郎不知何时又晃到了赤木身边，背着手，一副领导听完下属汇报准备做总结陈词的样子，“把我想要说的都说了！把我没想到的也补充了！很好！”
赤木刚宪额头青筋又跳了一下，强忍着没发作。
山本太郎没理他，继续说道：“赤木队长的思想工作做得很扎实，但是呢，光有精神食粮还不够！兄弟们马上就要上战场拼命了，得有点实实在在的激励！我山本太郎作为湘北篮球部的首席赞助商、战略合作伙伴、以及各位主力球员的挚友，在这里代表Sb体育株式会社，正式宣布——”
“今天这场比赛只要赢了！我山本太郎做东，请全队所有人去吃真正顶级的法式大餐！米其林三星主厨亲手烹饪！鹅肝、松露、鱼子酱、神户牛肉管够！红酒、香槟随便喝！”
“哗——！！！”
更衣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顶级法餐？米其林三星？真的假的！”宫城良田眼睛瞪得溜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鹅肝？松露？神户牛肉？”三井寿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混迹街头多年，听说过这些玩意儿，可从来没吃过！
“随便喝？红酒香槟管够？”木暮公延推了推眼镜，虽然觉得不太合适，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期待。
毕竟还是高中生，对高级、奢侈这些东西还是有本能向往的。
“法式大餐是啥？有拉面好吃吗？”
樱木花道挠着头，一脸懵懂。
但听到管够两个字，也兴奋起来，“管够就行！本天才要吃十碗……不，二十碗！”
连一直睡觉的流川枫，都微微抬了抬眼皮，似乎对神户牛肉这个词有了点反应。
赤木刚宪士气再度暴涨的队员们，又看看旁边的山本太郎，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他痛恨这混蛋用这种方式收买军心，把一场关乎梦想和尊严的比赛，搞得跟菜市场讨价还价似的。
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混蛋的画饼技术确实他妈的有效。
看看这群小子，眼睛都绿了！
这战斗力，起码提升百分之二十！
“怎么样？兄弟们！有没有信心？！”山本太郎趁热打铁，振臂高呼。
“有——！！！”
更衣室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异口同声的咆哮。
比刚才赤木动员时还要响亮、还要整齐。
所有人的眼睛都冒着绿光，仿佛看到的不是陵南队的篮筐，而是一盘盘会飞的鹅肝、会跑的松露、会跳舞的神户牛肉！
“干掉陵南！吃垮米其林！”
不知谁喊了一句。
“噢——！！！”应和声如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