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总带着黏腻的湿意,把青石板路浸成深灰。林野撑着黑伞站在“静远堂”朱漆门前时,指节已被伞柄磨得发烫——这处位于城西老巷的宅院,是沈知言根据第四十五章找到的“回纹玉”拓片,唯一能对上的地址。
“锁是新换的,但门轴有锈迹,说明最近有人来过。”沈知言从帆布包里掏出两根细铁丝,指尖翻飞间,“咔嗒”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两人踏进门槛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院中的石榴树枯槁半截,断枝上还挂着块褪色的红绸,像极了三年前“玉佛案”里见过的祭祀物件。
林野抬手按亮手电筒,光束扫过正厅的雕花木门,忽然顿住——门楣下方的暗格里,嵌着半块与拓片纹路一致的青白玉,玉面沁着淡淡的血色,在暗处泛着冷光。“知言,你看这个。”她指尖刚触到玉面,正厅西侧的墙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一道宽约两尺的暗门缓缓裂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
沈知言攥紧了腰间的折叠刀,声音压得极低:“三年前我们追查‘玄清阁’时,从来没发现静远堂有密道。这地方,比我们想的要深。”雨丝顺着门缝飘进来,落在林野的袖口,她忽然想起第四十五章结尾,老教授临终前说的那句“回纹藏凶,玉现则乱”,心脏莫名跳快了半拍。
暗道里铺着青石板,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水珠从头顶滴落的声响。林野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忽然发现砖石上刻着连贯的图案:先是一群人捧着玉璧祭祀,接着是玉璧裂开,黑色雾气涌出,最后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正把什么东西按进一个孩子的额头。
“这图案和拓片能拼上。”沈知言蹲下身,用指尖拂过最末一幅图的边缘,“你看这里,面具人的袖口有‘玄清阁’的徽记——三年前‘玉佛案’里,那些失踪的孩子,额头都有个和图里一样的淡红印记。”他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一道手电筒光束从暗处扫了过来。
“两位倒是好本事,能找到静远堂的密道。”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笑意,林野瞬间摸向腰间的配枪——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是三年前“玉佛案”里逃脱的主犯,顾明远。
顾明远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铁盒,盒盖敞开着,里面放着另一半回纹玉。“林警官,沈先生,我们三年没见了。”他抬手晃了晃铁盒,“你们找这对玉找了三年,可知道它真正的用途?”
沈知言往前走了半步,挡在林野身前:“玄清阁用玉璧做祭祀,抓孩子当‘容器’,你以为我们查不到?”顾明远突然笑了起来,指了指墙面的图案:“你们只看到了一半。这玉不是用来祭祀的,是用来‘唤醒’的——唤醒三十年前被玄清阁封印在地下的‘墨蛟’。”
林野的呼吸猛地一滞——三十年前的“墨蛟案”是警局的绝密档案,记载着城西曾发生过一场离奇的火灾,二十三人死亡,现场只留下半块回纹玉。她刚要追问,顾明远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黄纸符:“不过现在,不需要你们知道那么多了。”
符纸燃烧的青烟刚飘起,暗道深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头顶的砖石不断往下掉。沈知言一把拉住林野的手腕:“是密室机关!他想把我们埋在这里!”
砖石砸在地上的声响震得耳膜发疼,林野被沈知言拽着往暗道外跑,身后的顾明远还在狂笑:“你们跑不掉的!静远堂的地基里埋着玄清阁的结界,今天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就在两人快要冲出暗门时,顾明远突然甩出一根铁链,缠住了沈知言的脚踝。“沈先生,你祖父当年可是玄清阁的长老,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毁了墨蛟的觉醒仪式?”顾明远的声音带着蛊惑,“你小时候额头的印记,就是你祖父亲手按的——你本就是墨蛟的‘容器’,何必替这些人卖命?”
沈知言的身体猛地一僵,林野回头时,正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她立刻举枪对准顾明远:“放开他!你说的都是鬼话!”顾明远却突然拽着铁链往回拉,沈知言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进正在坍塌的暗道深处。
林野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左手抓住沈知言的手腕,右手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顾明远的肩膀飞过,打在他身后的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顾明远吃痛,松开铁链的瞬间,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往地上摔去。
瓷瓶碎裂的瞬间,一股黑色雾气涌了出来,雾里传来尖锐的嘶吼声。林野拽着沈知言冲出暗门,刚转身要关暗门,却看见顾明远抱着那对拼合完整的回纹玉,一步步走进黑雾里:“林野,沈知言,下一次见面,就是墨蛟出世的时候!”
暗门“砰”地合上,墙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院中的雨还在下,石榴树的断枝突然“咔嚓”一声断裂,落在地上,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青铜面具——面具的额心,刻着和沈知言额头一模一样的淡红印记。
沈知言蹲下身,指尖抚过面具的纹路,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祖父……真的是玄清阁的人?”林野刚要开口安慰,突然听见正厅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响,回头时,只见一道黑影从窗棂闪过,消失在雨巷深处。
雨势渐小的时候,警车的鸣笛声从巷口传来——是林野出发前联系的同事。她看着法医小心翼翼地收起青铜面具,又转头看向沈知言,发现他正盯着帆布包里的拓片发呆,指节泛白。
“知言,不管你祖父是什么人,我们查的是现在的案子。”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却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怀里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男人的袖口绣着玄清阁的徽记,孩子的额头,赫然印着淡红印记。
“这是我五岁时在祖父的旧箱里找到的,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照片。”沈知言的声音发涩,“现在才知道,照片里的孩子,就是我。”他话音刚落,林野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警局发来的消息:“经查,静远堂的前主人,是顾明远的父亲,也是三十年前墨蛟案的嫌疑人之一——但他在案发后就失踪了。”
林野盯着手机屏幕,忽然想起暗道里顾明远说的“容器”,又看向沈知言额头那几乎看不见的印记,心脏沉了下去。这时,负责勘察现场的同事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块从暗道里找到的碎玉:“林警官,这块玉的内侧,刻着个‘野’字!”
林野猛地抬头,看向那块泛着冷光的碎玉——“野”是她的名字,可她从来没见过这块玉。雨彻底停了,巷口的路灯亮了起来,灯光落在碎玉上,映出她震惊的脸,而沈知言手里的照片,不知何时被风吹开,背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回纹聚,双玉合,野为匙,言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