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报社编辑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歪斜的光斑,却照不进林野眼底的寒意。母亲的项链——那串用红绳串着的翡翠吊坠,是他童年记忆里最清晰的物件,母亲走的那天,还特意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说“等妈妈回来给你煮红烧肉”。可现在,这串项链竟出现在废料处理厂的骸骨上,像一道惊雷,炸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什么时候发现的?”林野的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了父亲留下的那封残缺的信,信纸边缘被捏得发皱。
林建军的脸色比他更难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像是在确认什么:“刚才警局的人打来的,说是清理坍塌现场时,在三号坑的深处挖到的。骸骨的衣物已经腐烂成碎片,但项链被塑料袋裹着,还能看清……”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把手机递给林野,照片里的翡翠吊坠沾着泥土,却依旧能辨认出上面刻着的“野”字——那是母亲特意为他刻的。
苏晴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水:“先别急,也许只是巧合?或者项链是被别人遗落在那里的?”
“不可能。”林野摇头,声音带着颤抖,“那串项链的锁扣是坏的,母亲每次戴都会用红绳再缠两圈,照片里的红绳……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建军,“二叔,1998年我母亲失踪,是不是和父亲的死有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建军的喉结动了动,眼神躲闪着,像是在回忆痛苦的往事:“当年你父亲死后,你母亲确实来找过我,说你父亲失踪前给她留了句话,让她‘别相信任何人,包括陈淑琴’。我当时没在意,直到半个月后,她就不见了……我找了她很久,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句话让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父亲早就提醒过母亲提防陈淑琴,可陈淑琴为什么要对母亲下手?难道母亲也发现了偷排废料的秘密?他想起陈淑琴被警察带走时的样子,她苍白的脸和颤抖的身体,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她只是被王科长威胁,为什么要牵连母亲?
“我们去现场看看。”林野突然站起来,把信和U盘塞进包里,“我要亲自确认,那具骸骨到底是不是我母亲。”
林建军和苏晴没有反对。三人驱车赶往废料处理厂,路上,苏晴接到了报社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兴奋的声音:“苏姐!证据已经发布了,现在网上全是讨论南城化工厂的话题,警局也已经成立专案组,要重新调查1998年的案子!”
这个消息让车厢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可林野的心依旧沉重。就算真相被曝光,父亲和母亲如果真的不在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里不断闪过母亲的笑容,眼眶忍不住红了。
抵达废料处理厂时,现场已经围满了警察和警戒线。负责现场的警察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林先生,林先生,你们来了。骸骨已经被送去法医中心做鉴定了,大概需要三天才能出结果。”
“三号坑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吗?”林野问道。
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要小心,现场还在清理,随时可能有二次坍塌。”
跟着警察走进警戒线,坍塌后的废料处理厂一片狼藉,钢筋和水泥块堆成了小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化学药剂的混合气味。三号坑在最深处,被蓝色的防水布盖着,旁边放着几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从坑里挖出来的碎片。
林野蹲下身,看着物证袋里的布料碎片,突然注意到一块深绿色的碎片——那是母亲当年最喜欢的一件外套的颜色。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林先生,你还好吗?”警察关切地问道。
林野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小野,是我……张婶。”
张婶是林野家的老邻居,1998年之后就搬去了外地,林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张婶?您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在网上看到了南城化工厂的新闻,知道你在找你父母的线索……”张婶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鼓足勇气,“其实,1998年你母亲失踪前,来找过我一次,她给了我一个盒子,让我替她保管,说如果有一天你来找她,就把盒子交给你。我这些年一直不敢联系你,怕被人盯上,直到今天看到新闻,才敢给你打电话。”
林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张婶,您现在在哪里?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在城郊的养老院,盒子就在我这里。”张婶的声音带着哽咽,“小野,你母亲当时看起来很害怕,她说那个盒子里装着能救很多人的东西,让你一定要保管好,别被坏人抢走。”
挂了电话,林野立刻转身:“我们去城郊养老院!张婶手里的盒子,可能藏着母亲失踪的真相!”
三人驱车赶往养老院,路上,林建军突然开口:“当年你母亲来找我时,也提到过一个盒子,说你父亲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了。我当时以为是清单,现在看来,可能是更关键的证据。”
苏晴点头:“如果盒子里的东西能证明陈淑琴的罪行,或者找到幕后黑手,那就能彻底解开所有谜团了。”
养老院坐落在城郊的山脚下,环境安静,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叶子已经泛黄。张婶站在养老院的门口,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看到林野,她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小野,你终于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她把林野领进房间,从衣柜的最底层拿出一个铁盒子,盒子上挂着一把小锁,锁上已经生锈。“这就是你母亲交给我的盒子,她说只有你能打开。”
林野接过盒子,手指在锁上摩挲着,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黄铜徽章——徽章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和锁孔很像。他掏出徽章,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没有文件,也没有U盘,只有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面上写着“淑琴的日记”——是陈淑琴的日记!
林野的心跳瞬间加速,他颤抖着翻开日记,第一页的日期是1997年5月,正是陈淑琴刚进化工厂的时候。日记里记录着她的工作日常,直到1998年10月的一篇,字迹变得潦草起来:
“今天王科长找我,让我做假账,掩盖偷排废料的事,还说如果我不做,就把我弟弟抓起来。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他。建国哥发现了,他让我别害怕,说会保护我,还说要把证据交给警察。可我没想到,他竟然……”
日记写到这里,突然被撕掉了几页,后面的内容直接跳到了10月25日:
“建国哥死了,是王科长杀的。他还威胁我,让我把建国哥留下的盒子偷出来,不然就杀了小野。我没办法,只能去找建国嫂,想骗她把盒子交出来。可建国嫂太聪明了,她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把盒子藏了起来。我看着她抱着小野哭的样子,心里好难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保护我弟弟。”
再往后翻,日记的内容越来越混乱,直到最后一页,日期是1998年11月10日:
“建国嫂不见了,王科长说她跑了,让我不用找了。可我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三号坑等建国,真相在盒子里’。我知道,她是去找建国哥了,她可能……也死了。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建国哥,更对不起小野。如果有一天,小野能看到这本日记,我希望他能原谅我……”
林野的眼泪掉在日记上,晕开了字迹。原来陈淑琴真的是被威胁的,她没有想害死母亲,母亲是自愿去废料处理厂找父亲的——那具骸骨,真的是母亲!
“原来如此……”林建军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愧疚,“当年我错怪了陈淑琴,也没能保护好你母亲。”
苏晴拍了拍林野的肩膀,安慰道:“至少我们知道了真相,陈淑琴虽然有错,但也不是完全的坏人。现在,我们只要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就能给你父母一个交代了。”
林野点了点头,把日记放进盒子里,刚要起身,突然注意到盒子的底部有一道裂缝。他伸手摸了摸,发现裂缝里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
“小野,如果你看到这张纸条,说明你已经长大了。妈妈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父亲没有死,他当年被林建军救了,现在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王科长的同伙不是陈淑琴,是林建军——他当年被王科长抓住,用你的命威胁他,让他假装救你父亲,实际上是为了骗取你父亲的信任,拿到最后的证据。别相信他,快跑!”
林野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建军,只见林建军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慌乱。“二、二叔,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林建军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他慢慢后退着,手伸向口袋里的刀——那把在通风口用来威胁林野的刀。
苏晴也反应过来,立刻挡在林野面前:“林建军,你真的是王科长的同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也是被逼的!”林建军突然大喊起来,声音带着疯狂,“当年王科长抓住了小野,说如果我不配合他,就把小野扔进废料坑!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他!我本来想等风头过去,就带着小野离开,可没想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警察,手里拿着枪:“林建军,你涉嫌参与1998年的故意杀人案,现在被捕了!”
林建军没有反抗,只是看着林野,眼神里满是愧疚:“小野,对不起……当年你父亲确实没死,他被我藏在了城郊的废弃仓库里,你快去救他!晚了就来不及了!”
警察把林建军带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林野和苏晴。林野看着手里的纸条,心脏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他最信任的二叔,竟然是背叛父亲的人;而他以为已经死了的父亲,竟然还活着!
“我们去城郊的废弃仓库!”林野突然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希望,“我要去找我父亲!”
苏晴点了点头,两人立刻驱车赶往城郊。路上,林野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法医中心打来的:“林先生,骸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dNA和你提供的样本完全匹配,那具骸骨……确实是你的母亲。”
林野的身体晃了晃,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母亲真的死了,可父亲还活着——他一定要找到父亲,为母亲和所有受害者报仇。
车子驶进城郊的废弃仓库区,这里荒无人烟,只有破旧的仓库和杂草。林野根据林建军的描述,找到了那间废弃的仓库,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
“爸?”林野推开门,轻声喊道。
仓库里没有回音,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呜呜”声。他用手电筒四处照射,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一个人影,蜷缩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爸!”林野冲过去,扶起那个人影——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脸上布满了皱纹,却依旧能辨认出父亲的轮廓。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母亲和年幼的林野。
“爸,你醒醒!”林野摇着他的身体,声音带着哽咽。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林野,眼神里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最后是激动:“小野……你是小野?”
“是我,爸!我是小野!”林野抱住父亲,眼泪止不住地流。
父亲的身体很虚弱,他指着仓库的角落,声音沙哑:“那里……有王科长最后的罪证,是我这些年偷偷收集的。还有……你二叔他……”
“我知道,爸,我都知道了。”林野扶着父亲,“我们现在就走,去警局,把所有的罪证都交上去,为妈妈报仇!”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突然被关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林野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是那个和父亲、林建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的左脸颊上,也有一颗淡褐色的痣。
“你是谁?”林野握紧了拳头,挡在父亲面前。
男人慢慢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被抱在一个女人的怀里。“我是你三叔,林建峰。当年王科长抓住了我,让我假装成你父亲,潜伏在你们身边,等待机会拿到证据。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
他举起枪,对准了林野的父亲:“不过没关系,只要杀了你们,就再也没人知道真相了。”
林野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父亲虚弱的身体,又看了看林建峰手里的枪,突然想起母亲纸条上的话——快跑!可他不能丢下父亲!
就在林建峰扣动扳机的瞬间,仓库的窗户突然被打破,苏晴带着警察冲了进来:“不许动!放下枪!”
林建峰的脸色变了变,他疯狂地冲向林野的父亲,想要抓住他当人质,却被警察当场制服。
林野松了口气,扶着父亲走出仓库,阳光照在父亲的脸上,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小野,都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林野点头,眼泪却再次掉了下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仓库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正静静地录着音。录音笔的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游戏还没结束,下一个,就是你。”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正看着仓库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掏出手机,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