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去？”小雅压低声音询问秦朗。
“找我姐啊”秦朗理所当然。
“你是什么离不开姐姐的宝宝吗？！看不懂气氛啊？”小雅急得直跺脚。
“你想当一千瓦的探照灯？过去把人眼睛晃瞎？！”
秦朗一脸懵逼：“什么探照灯？我……”
“嘘！”小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拽到一旁，用身体挡住他，“你姐，辞渊，帅哥美女，大海，游艇。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你联想到了什么？”
秦朗认真思考了一下，试探着回答：“一男一女在船上？”
小雅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是偶像剧！是cp感！是嗑糖！懂不懂啊你个单身狗！”
“嗑什么cp？那是我亲姐！”秦朗急了。
“亲姐怎么了？”小雅振振有词，“亲姐就不能有浪漫氛围了？你看看那画面，随便一截都是海报！你现在过去，就是破坏画面的那颗老鼠屎！”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把手机镜头对准了远处的风景，假装拍风景。
“啧啧，这光线，这氛围，绝了。”
但她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着船头那两人。
秦清月正靠在栏杆上，海风吹起她的发丝，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而辞渊，正举着手机，似乎在和谁视频。
两人虽然没什么亲密的举动，但那种宁静和谐的氛围，确实不容外人打扰。
秦朗撇了撇嘴，但他被小雅死死按住，也只好探头探脑地当起了偷窥的贼。
但他发誓，只要那两个人有一点点不对劲的苗头，他就冲过去给他们摁灭！
船头的辞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观众”。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屏幕里，是医院那间熟悉的病房，背景是单调的白色。
母亲的脸庞占据了大半个镜头，眼角的皱纹里写满了操劳。
“小渊，你那边信号怎么样？听得清吗？”
“听得清，妈。”
辞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爸呢？今天感觉好点没？”
镜头晃了晃，对准了病床。
一个面容憔憔悴、戴着氧气管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他努力地抬起手，对着镜头挥了挥。
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胸口起伏，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辞渊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攥紧了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爸！你别乱动，躺好！”
“你看你，又大惊小怪的。”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
“医生都说了手术很成功，你唉声叹气的，跟老板出去就表现得精神点，免得被老板不喜......”
辞渊立马挤出一个笑容，赶紧把摄像头转向广阔的海面。
“你看，妈，我这边环境不错吧？我们出海玩了。”
“哟，真漂亮。”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惊叹，“你这个新老板对你可真好啊，还带你们出海玩，大公司就是不一样。”
辞渊的心跳漏了一瞬。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清月。
新老板。
这个谎言的开始。
父亲病重，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的赚到。
于是，他撒了谎。
一个高薪的新工作，一个慷慨的新老板，一笔“预支的薪水”。
这个谎言，暂时稳住了父母的心，也换来了父亲手术的机会。
“妈，就是个团建活动。等爸好了我也带你们出海玩儿。”
辞渊把镜头转回来，声音有些发干。
“好好好。对了，小渊。”
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兴奋。
“你不是说你老板人特别好吗？既然在一起，能不能……让妈跟你老板打个招呼？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啊。”
辞渊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办？
他该怎么解释？说老板很忙，现在不方便？
可秦清月明明就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
这个理由太过苍白，母亲一定会起疑。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他骑虎难下，窘迫到想要直接挂断电话的时候。
一道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温和的女声，在他身旁响起。
“阿姨，您好，我是秦清月。”
辞渊猛地一僵，转过头。
秦清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微微俯身，绝美的脸庞正好出现在了手机镜头的范围内。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至于疏离。
辞渊的母亲在屏幕那头愣住了。
她看着镜头里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哎……哎！你好，你好！”
她回过神来，脸上立刻堆满了惊喜和感激的笑容。
“小姑娘，你就是小渊的老板？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你还预支工资给他……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阿姨，您太客气了。”
秦清月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辞渊工作很努力，这是他应得的。您和叔叔安心养病，身体最重要。”
“哎，哎！真是个好姑娘！”
辞渊的母亲看着秦清月，是越看越喜欢，那种丈母娘看女婿般的眼神，让辞渊头皮发麻。
“那个……老板啊……”
母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你……你有男朋友了吗？”
辞渊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妈！你胡说什么呢！”
他急得差点跳起来。
秦清月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等待答案。
“我怎么胡说了？”
母亲的嗓门大了起来，“我问问怎么了？老板，你要是没男朋友，看我们家小渊怎么样，他长得也不差，人也老实，配你这个大老板虽然是高攀了，但万一呢……”
“妈！”
辞渊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几乎能煎熟鸡蛋。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这边信号不好了！先不说了！爸你好好休息！挂了啊！”
他语无伦次地喊完，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挂断键。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只剩下海风的呼啸，和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拿着手机，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
半晌，他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秦清月，声音细若蚊蚋。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秦清月双手抱胸，斜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远处的海天一线。
“家道中落，父亲重病。”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辞渊的耳中。
“原本谈好的高薪工作打了水漂，为了医药费，只能选择来钱快的直播行业，又怕家里人担心，所以撒谎找了个体面的借口。”
辞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嘴唇抖了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辞渊在害怕，害怕秦清月会用那种看不起的眼神看他。
秦清月伸手轻拍在辞渊肩膀上。
辞渊强攥紧拳头，强颜欢笑地抬起头。
脑海中，疯狂地预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她会用那种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同情自己的遭遇？
或者，她会像那些他曾经以为是朋友的人一样，嘴上说着理解，眼神里却透出无法掩饰的疏离与鄙夷。
家道中落的失败者。
满口谎言的骗子。
任何一个标签，都足以将他此刻摇摇欲坠的世界彻底压垮。
他不想看到同情。
同情，是强者对弱者无声的宣判，是将他的窘迫与不堪血淋淋地揭开，再撒上一层名为“仁慈”的盐。
他死死攥着冰冷的栏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秦清月的目光。
他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敏感又脆弱的恐慌。
就在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最坏的审判时，秦清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