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尽量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自然一点。
“那个……我也来试试。”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丝自己都能听见的干涩。
小雅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促狭的笑意一闪而过。
“来啦？快来，这里还有个位置，我们来比比谁先钓到鱼！”
原本在小雅身边服务的那个年轻船员，立刻会意。
转身走向秦朗，递给他一套全新的渔具。
秦朗僵硬地学着其他人的样子。
在船员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把鱼线穿好，挂上了带着浓郁腥味的鱼饵。
整个过程，他都极力避免去看秦清月所在的方向。
就怕他姐心血来潮真把他挂鱼线上，扔海里钓鲨鱼。
就在这时，小雅清脆的声音在他旁边响了起来。
哈喽哈喽！直播间的宝宝们，你们的小雅突然出现！”
她举着手机，镜头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扫而过。
“猜猜我在哪儿？当当当当！没错，我们在海上！今天给大家直播一个超刺激的项目——海钓！”
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弹幕滚动了起来。
【呜呜呜，游艇出海！这才是生活啊，我流下了属于打工人的羡慕泪水。】
【海钓！我靠！这个我爱看！小雅今天要挑战什么鱼？石斑？金枪？还是大鲨鱼？！】
【鲨鱼过分了啊喂！不过我支持！】
【只有我一个吃货吗？我已经在想晚上吃什么了。清蒸东星斑、蒜蓉粉丝蒸龙虾、椒盐皮皮虾、碳烤生蚝……口水已经流了一地了。】
【馋哭了！主播今天要是钓不上来像样的海鲜，我就……我就继续看你直播！】
【哈哈哈，楼上你个假粉丝！】
看着这些五花八门、令人忍俊不禁的弹幕，小雅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对着镜头，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大家对晚上的菜单很有想法嘛，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移动手机，镜头快速地在辞渊的背影、秦朗僵硬的侧脸上扫过。
每一个镜头都快到让人看不清细节，却又足以勾起窥探的欲望。
“悄悄告诉你们哦，我们几个，全都是第一次海钓。”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神秘和煽动。
她这个动作，这个语气，瞬间勾起了直播间观众的好奇心。
“所以，今天我们来搞个比赛！”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也对着身边的几人，大声宣布。
“全员新手，比赛钓鱼，纯看新手之神眷顾谁！”
“欢迎下注！有奖竞猜哟~”
气氛被她三言两语彻底炒热。
【我押小雅！新手运无敌！】
【楼上的你没听清楚吗？全员新手！运气面前人人平等！】
【我押那个背影帅哥，从坐姿看就感觉很稳，有高手的潜质。】
【我押富婆姐姐那个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弟弟，说不定是天选之子呢？（狗头）顺便问问富婆姐姐还要别的弟弟吗？】
【只有我全程只想看美女富婆吗？求拍正脸！！给个侧脸也行啊！】
小雅自然看到了那条高赞的弹幕，但她只是狡黠地笑笑，巧妙地晃动镜头，将画面重新对准了海面，没有接这个话茬。
比赛的氛围一旦被点燃，时间就变得格外漫长。
一分钟。
海面平静。
五分钟。
海风依旧。
十分钟。
海面平静得宛如一块巨大的蓝色玻璃，没有一丝涟漪。
所有人的鱼竿末梢都纹丝不动，仿佛一尊尊凝固的雕塑。
起初那种新奇的兴奋和对收获的期待，在这样漫长而枯燥的等待中，被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秦朗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
他的耐心本就稀薄，此刻更是被晒得蒸发干净。
他一会儿把鱼竿猛地提起来，看看鱼饵还在不在。
一会儿又换个姿势，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坐姿影响了风水。
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嘴里控制不住地小声嘀咕。
“怎么没动静啊？”
“这海里到底有没有鱼？不会是片死海吧？”
另一边的小雅也有些泄气了。
她干脆盘腿坐在甲板上，下巴搁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鱼竿头轻轻点着水面，对着直播间吐了吐舌头，表情无奈。
“家人们，海钓好像……比我想象的要难亿点点。”
直播间的风向，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悄然改变。
一些闻讯而来的钓鱼佬涌了进来，开始疯狂输出。
【笑死，一帮新手还想海钓？以为是菜市场捞鱼吗？】
【水流、风向、温度、饵料，哪一个不是学问？你们这是纯纯的异想天开。】
【散了散了，这配置，今天能看到一条巴掌大的杂鱼都算我输。】
【主播还是放弃吧，表演个才艺都比这个有看头，钓鱼太为难你了。】
观众的唱衰，让小雅原本就有些低落的情绪更加沮丧。
她干脆将鱼竿往旁边的固定架上一插，从甲板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不行，坐着太无聊了，走，我带大家看看战况！”
她重新举起手机，像是战地记者一般，开始在甲板上巡视。
第一站，是辞渊身边。
辞渊依旧沉默，他持竿的姿势标准得如同教科书，眼神专注地盯着水面，仿佛能看穿深海。
小雅的镜头只敢从他侧后方拍摄，她压低声音，用气声解说：“不愧是辞渊小哥哥，真沉得住气，你们看，多有高手风范！”
接着，她踮着脚，溜达到秦朗那边。
秦朗已经彻底放弃了形象管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仰着头，一脸的生无可恋，嘴巴微张，仿佛一条脱水的鱼。
“这位是……额，我们的气氛组担当。”
小雅憋着笑，声音都有些发抖。
“目前战绩为零，心态接近崩溃。”
秦朗听到了，连动都懒得动，只是冲着镜头的方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最后，小雅的脚步在距离秦清月几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非常懂得分寸。
镜头始终维持在一个安全的、礼貌的距离。
这个角度，只能拍到秦清月那道清冷孤傲的完美背影，以及她握着鱼竿时，那舒展而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线条。
那位大佬的隐私，不是她能随意冒犯的。
能上游艇玩儿，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甲板上的气氛，因为长时间的“空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连一直恭敬待命的船长都有些尴尬了。
秦清月侧头，清冷的目光扫过毫无动静的水面，耐心似乎也抵达了极限。
她偏头对船长低语了几句。
声音很轻，被海风吹散，没人听清。
船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就在秦清月都打算让船长启用船上备用的小型机械捕鱼网，先拉一网给晚餐兜个底，挽回一点颜面——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鱼线被一股巨力瞬间绷直，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嗡”的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