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对你的考验,周小姐。”彭志刚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堪称“情绪”的东西,但那更像是一种程序的提示音。
“你需要观察、学习、预判。在老板开口之前,就想到她能需要什么。”
他顿了顿,镜片反射着灯光。
“在她皱眉之前,就解决掉可能让她不悦的源头。”
周羽的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合上。
“一切,都要按照老板的心意来。”
‘这……这工作听起来比考公务员还难啊!’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个端茶倒水、订个机票酒店的高薪美差。’
‘搞了半天,是要我进化成一个会读心术的贴身保姆,外加全能管家,再兼职人形麻烦过滤器?’
可脑海里,那张余额为零的银行卡截图,却在此刻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
空空如也的钱包,比任何宏大的理想都更具说服力。
周羽猛地一拍大腿。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空旷得能听见回音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干!”
这两个字,混合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对金钱的无限渴望,从她喉咙里冲了出来。
‘读心术算什么!’
‘麻烦过滤器又算什么!’
‘为了这个工资,现在让我去学通灵、跳大神我都愿意!’
“很好。”
彭志刚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零点五秒,那是一种近似于扫描仪确认目标的平静。
他对她的反应,表达了数据层面上的满意。
“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薪资会上浮百分之二十。”
彭志刚补充道。
“另外,公司提供食宿,就在庄园的员工楼。现在,还有问题吗?”
周羽的脑袋立刻左右摆动起来,幅度大得几乎能带起一阵风。
“没有了!完全没有了!”
开什么玩笑,薪资上浮百分之二十,还包食宿!再多问一个字,都是对这份神仙工作的不尊重!她生怕自己一犹豫,这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彭志刚点了点头,抬起手腕,视线落在腕表那简洁的表盘上。
“老板应该快好了,你再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转身,迈着同样无声的步伐,走向了另一侧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大概是书房。
他消失在门后,将周羽一个人,重新留在了那张巨大得能躺下三个她的沙发上。
周羽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感觉刚刚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比她跑一千米还累。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刚刚得到的、足以颠覆她职业认知观的海量信息。
*
与此同时。
那个被周羽在脑海里反复塑造,一会儿是地中海油腻男,一会儿是纨绔富二代,最终定格为日理万机、杀伐果断的霸道总裁的秦总——
秦清月,正缓缓地睁开眼睛。
【早上好,宿主。现在是上午八点零三分,您已睡过头一小时零三分钟。】
一个欢愉的机械夹子音在她脑子里响起。
【根据您的心率与脑波活动监测,深度睡眠占比百分之三十八,远高于平均值。原因分析:新床垫的支撑系数与您的脊椎曲线匹配度为百分之九十二,低于旧床垫的百分之九十九。】
秦清月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埋进柔软冰凉的真丝被里,试图用物理方式隔绝噪音。
“闭嘴。”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含混不清。
【建议立即为您定制新款记忆棉床垫,预计三天内送达。是否确认下单?】
“我说闭嘴。”
【检测到您的新助理已等候二十八分钟。根据社会行为学模型推算,等候时间超过三十分钟,员工初期忠诚度将下降百分之五。建议您立即起床。】
秦清月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微卷的长发如同瀑布,滑过她光洁的背脊。
“助理?哦,对,彭志刚招的那个。”
【一个错误的决定。】
系统立刻接话,语速恒定。
【我的运算能力远超人类,且不存在情绪波动,是更优的助理选择。】
秦清月没理会它,赤着脚,踩在柔软厚实到能让脚趾深陷进去的长绒地毯上。
她走向那面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
“你会给我讲笑话吗?”
【我可以访问全球最大的笑话数据库,并根据您的幽默感偏好进行筛选。例如:从前有个人钓鱼,钓上来一只鱿鱼。鱿鱼说:‘求求你放了我吧!’那个人说:‘行,我考你一道数学题。’鱿鱼当场就哭了:‘你杀了我吧!’】
“……”
秦清月闭上眼,感觉太阳穴的血管在突突地跳。
【这个笑话的笑点在于利用了‘鱿鱼’与‘由于’的谐音,以及‘文科生不擅长数学’的刻板印象,经测算,有百分之六十七的概率引发人类轻度愉悦。】
“你成功把我整无语了。”
她放弃了与机器脑子争论幽默的定义。
“开窗帘。”
“唰——”
深灰色的电动窗帘,平滑又匀速地,向两侧无声地退开。
清晨的阳光瞬间涌入,将房间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秦清月伸了个懒腰,舒展着因为睡过头而略显僵硬的身体,目光投向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和远处波光粼粼的海平面。
“这么优越的地理环境,不找个时间看看海上日出。日落多亏啊。”
【我还是坚持认为,聘请人类助理会为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与您的核心生活准则‘避免麻烦’相悖。】
“你不就是最大的麻烦?”
秦清月对着空气吐槽,声音里满是无奈。
“一大早就跟念经似的。”
【我是在为您提供最优解决方案。】
秦清月走进巨大的衣帽间,女佣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整排的衣服,按照色系和风格排列整齐。
她随手拿起一套剪裁利落的白色套裙。
“这你选的?”
【是的。基于今日会面性质、天气、以及简约主义设计美学,白色套裙为最优选,可有效减少您的决策时间。】
“太正经了。”
秦清月评价道。
“看着像要去参加学术研讨会。”
她把套裙扔到一边,手指划过一排衣架,最后抽出一件质地轻盈的浅蓝色真丝衬衫,又取下一条米白色的休闲裤。
【这套搭配的舒适度评分为9分,但正式度评分为6分,可能无法在初次见面时建立足够的职场权威。】
“我要那么多权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