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过的并不是很安稳。
当然,这是相对于除燕子京和宁清云他们来说。
燕子京对恒家主点明后,恒郎失去了之前恒家所给的首饰银两,更别提已经被拉下水的郑知行。
郑知行实在是惨,不仅被关了禁闭,还被接连用了两次家法。
其实若只是这些也不算什么。对于郑知行来说最重要的便是郑家家主之位。
他作为嫡传子,理所当然应是下一任家主,但因为这么一调拨,现如今他下任家主之位不保。
世家都是这样,前面的人倒台,后面的人都会虎视眈眈的盯着,就等着一个好时机。
郑知行原本对于恒郎的一丝愧疚之情消失的荡然无存,转而取代的是愤恨。
他恨为什么恒郎要给他写那封信;他恨恒郎为何一定要让自己与她一生一世;他恨恒郎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自己。
越想越是愤怒,郑知行甚至痛恨自己与恒郎的相识。
要是能重来,他不会选择去跟她偷偷幽会,暗定情愫。
但事情都过去了,再悔恨也没用,郑知行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城中】
不起眼的街角处,隐隐瞧见有一个黑影慢慢扶墙走过,近处瞧,是位老熟人。
此人正是消失许久的崔十九。
只见她浑身脏污,披头散发,衣物早已破烂不堪。破旧鞋子伶仃的挂在全是伤痕的脚上,原本算的上清秀的面庞也没有了原本的傲气,全身世间蹉跎留下的痕迹。
崔十九手紧紧扣着砖墙,手指甲往后劈开,她似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继续借着这股力气向前走。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阿耶,回到崔家。
她走的这条路很偏僻,一路上根本没有行人路过。
要是真有人走过,也会被崔十九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到惊声尖叫。
“阿耶....阿耶”.......
崔十九嘴中喃喃着,手里握着的是那枚崔家家主令。
要是真说起崔十九和自己父亲感情有多深厚,其实也没有。
崔敬初从崔十九出生起就没给她过什么好脸色,他认为女子在这个世道根本没有前途,不如儿子来的痛快。这也因此给崔十九心理造成了很大的一个创伤。
这就导致崔十九一味的想要向自己父亲证明自己并不输那些兄长小弟,但因为争强,崔十九也养成了一意孤行的习惯。
现在,崔十九攥着的家主令,是崔家唯一的希望。
她恨不得马上就奔跑起来,回到崔家,向崔敬初证明女子有这个本事掌权。
她的双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的颤动着,但意志力拼命的推着她前行。
五百米...三百米...最后一百米......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可以向崔敬初证明她可以。
但当一个被锁住的尸体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崔十九再也绷不住了。
风光无限的崔府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崔府里也空无一人,一阵冷风吹过,还残剩半截的窗户“吱呀吱呀”的叫唤着。
地上的尸体因为放了几天的原因,被野狗啃食的不成样子,唯有头颅还相对于完好一些。
崔十九面上不可置信的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掀开了尸体上的粗糙干发。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崔十九仿佛被卸了力一般,浑身发软的瘫倒在地,眼中尽是惊恐,随即又被剧烈的崩溃席卷。
这是崔敬初...她的父亲!她最想要证明的那个人!
多年相处的回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不断冲刷着崔十九的脑海。
“阿耶...阿耶!!”
崔十九已经粗哑的声音从喉中传出,泪水已经没办法落下,她发疯般把家主令塞到了崔敬初那具尸体的怀中,哪怕碎肉都一点点掉了下来,崔十九还是无动于衷。
“看见了吗...我可以...我可以,我不比他们差”。
边说,崔十九边将那已经血迹斑斑的令牌使劲放到了尸体身体里,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嵌进了骨头里面。
崔十九不知哪来的力气,从烂的不行的屋内找来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狠狠的砸断铁链。
“啪嗒”一声,尸体向前倒去,在撞击到地面的一刻,骨头架子彻底撑不住,分崩离析,散落一地。
后来,崔十九拿铁锹挖了一个土坑,把崔敬初埋了进去。
把坑填上后,铁锹滑落出手心,崔十九狼狈的趴坐在地上,汗水混杂着泪水,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没有力气再去找个石碑刻字,或许也就这样了,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有那么一刻,崔十九感觉好似解脱了一般,如释重负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不需要再去拼命向别人证明自己,她也不需要在后宅忍气吞声,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像是摆脱了某种制约,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