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过仪门,绕过影壁,走过回廊,终于来到了通往后宅的垂花门前。
以柳青沅为首的一众女眷,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见李镇岳在一众男丁的簇拥下走来。
柳青沅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潮,率先盈盈下拜,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颤抖:
“妾身柳青沅,恭迎夫君回家。”
她身后,所有女眷,包括苏婉在内,都跟着深深下拜:
“恭迎家主回府!”
李镇岳的脚步在垂花门前停下。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牢牢地锁定了那道身着华贵的风姿身影。
他的结发妻子柳青沅。
五年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更加雍容华贵的气质。
她微微垂首行礼,露出白皙优美的颈项,那熟悉的眉眼,此刻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李镇岳只觉得心头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在了心口。
而柳青沅身后的苏婉,在行礼的同时,也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那个让她魂牵梦萦了五年的男人。
当看到李镇岳的目光几乎粘在柳青沅身上,那眼神中的深情,愧疚与炽热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心底涌起强烈的不甘和苦涩。
论美貌,她自认不输柳青沅分毫,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女人?
夫妻二人隔着数步之遥,目光在空中交汇。
千言万语,五年相思,无尽愧疚,都凝结在这深深的对视之中。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他们都在极力压抑着冲上前紧紧相拥的冲动,那汹涌的情感在胸腔里激烈碰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片刻后,李镇岳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免礼。”
众人这才起身。
李镇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柳青沅脸上,带着歉意:
“抱歉了青沅,我……还需先去拜见父亲,向他老人家请安。待我换下这身甲胄,便去。”
柳青沅迎着他的目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微微颔首,轻声道:“妾身明白。”
李镇岳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今日我归家,乃阖府大喜!传令下去,府中大摆筵席!所有族人、管事、下人,皆可入席!我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刚浮现的喜色瞬间僵住,随即变得有些尴尬和为难。
二爷李镇国脸色一苦,连忙上前一步,凑到李镇岳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窘迫解释道:
“兄长……这……这恐怕……府中如今……唉,实不相瞒,家族财政已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久矣。”
“别说大摆筵席,便是维持日常用度都已十分艰难。族内唯一能带来可观收益的珠贝院……那鲛人织造之事,也……也被子凡给……”
他说着,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李子凡,意思不言而喻。
其他几位堂兄弟也纷纷点头附和,脸上带着一丝对李子凡的埋怨。
李镇岳闻言,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眼中充满了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戍边五年,家族竟已拮据到如此地步!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人群中的苏婉。
苏婉默默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她这些年确实在信中多次提及家族财政艰难,希望他能想办法支援。
但他远在北境,军务繁忙,加之对苏婉的信任。只当是寻常抱怨,没想到竟是真的,而且如此严重!
顿时,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和对家族现状的忧心涌上李镇岳的心头。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和凝重之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父亲,筵席照常举行便是。所有开销,由我一人承担。”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李子凡。他神色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子凡。
大摆筵席,宴请全府上下,这开销绝非小数!
李府如今虽落魄,但架子还在,排场不能太寒酸,少说也得数百两银子!
他一个刚回府的年轻人,哪来这么多钱?而且口气如此轻松?
李镇岳也愣住了,他重新审视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嫡长子。
这个儿子,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神秘和……富有?
“子凡,你……此话当真?”李镇国忍不住问道。
“自然当真。”李子凡语气平淡,“二叔尽管安排便是,银钱稍后我便让人送到账房。”
既然资金问题解决了,众人脸上的尴尬和为难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期待。
能热热闹闹吃顿好的,谁不高兴?
几位刚才还埋怨李子凡的堂叔堂伯,此刻看他的眼神都顺眼了不少。
“好!好!哈哈!”
李镇岳回过神来,放声大笑,用力拍了拍李子凡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和欣慰。
“不愧是我李镇岳的儿子!有担当!好!筵席就按你说的办!大家伙都听到了?都下去准备吧!今日,我们李家,不醉不归!”
“是!家主!”众人齐声应诺,脸上洋溢着喜气,纷纷散去,各自忙碌起来。
李镇岳看着李子凡,眼神复杂,带着欣赏,也带着许多未解的疑问。
他郑重道:“子凡,等我去见过你祖父回来,我们爷俩,一定要好好聊聊!”
“好。”李子凡平静应道。
李镇岳点点头,转身准备去内室更换常服,好去见父亲李太玄。
就在这时,柳青沅莲步轻移,走到李镇岳身边,温声道:“夫君,妾身服侍您更衣。”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低着头的苏婉,声音依旧温和,“苏婉妹妹,你也一起来吧。”
这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李镇岳和苏婉本人。
苏婉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柳青沅,完全不明白这位主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她一起去服侍将军更衣?这是示好?是试探?还是……羞辱?
她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脸上却不敢表露太多,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惊疑和一丝莫名的惶恐,低眉顺眼地应道:“是……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