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沙城使者的风波暂时平息，但笼罩在黑石部落上空的阴云并未散去。所有人都知道，赤沙城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临的，将是更猛烈的风暴。
石屋内，袁凡指尖把玩着那半块从黑皇那里“分”来的地火晶芯，精纯的火元力丝丝缕缕融入他新生的经脉，带来阵阵暖意，辅助他巩固着天阶一重中期的境界。他需要更多这样的资源，乃至更高级的天材地宝，才能快速恢复并提升实力。
黑皇趴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袁凡手里的半块晶石，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咕噜”声，嘴里还叼着自己那半块，舍不得一口吞下，时不时舔一下，仿佛那样能回味更久。
“别看了，再看你那半块也不会变大。”袁凡瞥了它一眼，故意将晶石在指尖转了个圈。
黑皇气得龇牙，把脑袋扭到一边，瓮声瓮气道：“哼！本皇不跟趁火打劫的小人一般见识！”但它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瞟向袁凡的手。
袁凡笑了笑，将晶石收起，正色道：“说正事。我们对焚天火界了解太少，尤其是关于资源、秘境、以及神都的详细信息。黑石部落所知有限，赤沙城是附近唯一的大城，我们必须去一趟。”
黑皇一听，耳朵瞬间竖起，警惕道：“去赤沙城？你小子疯了？刚打了人家的脸，现在送上门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谁说要大摇大摆地进去了？”袁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可以换个身份，悄悄潜入。赤沙城鱼龙混杂，正是打探消息、寻找机缘的好地方。”
“换个身份？”黑皇来了兴趣，凑近些，“怎么换？本皇这副英明神武的伟岸姿态，再怎么换也掩盖不住这由内而外的超凡气质啊！”
袁凡看着它那贼兮兮的驴脸，忍住敲它一下的冲动，没好气道：“你闭嘴听着就行。我自有办法改变形貌气息。至于你……嗯，倒是有点麻烦。”
他摩挲着下巴，打量着黑皇，忽然眼睛一亮，露出一个让黑皇心里发毛的笑容。
“你……你想干嘛？”黑皇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我忽然想起，《万源归一》的杂篇里，记载了一种名为‘幻形术’的小技巧，并非高深变化，但足以暂时改变外形和部分气息。正好，可以拿你试试手。”袁凡笑眯眯地说道。
“试手？！凭什么拿本皇试手？！”黑皇炸毛，“万一变不回来怎么办？万一长出三个脑袋怎么办？本皇拒绝！”
“反对无效。”袁凡屈指一弹，一缕极其细微的混沌气流瞬间没入黑皇体内。
黑皇只觉得浑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骨骼皮肉传来轻微的麻痒感。
“哎呦喂！袁小子你坑我！”它惊恐地大叫，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四只驴蹄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变形，覆盖的黑色毛发也在褪色、变短……
几个呼吸后，束缚感消失。
黑皇连忙跑到屋角一个积满清水的大石缸前，探头一看——
水面上倒映出的，再也不是那头神骏（自认为）的黑驴，而是一头……土黄土黄、个头矮小、耳朵耷拉、看起来蠢萌蠢萌的……小毛驴！
“啊——！！！”一声凄厉（自以为）的惨叫响彻石屋，“本皇的英姿！本皇的霸气！你把我变成了什么鬼样子？！这还不如一头骡子！”
它气得原地蹦跶，试图变回去，却发现那股改变形态的力量极其稳固，以它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冲破。
袁凡看着眼前这头气得跳脚的小黄毛驴，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少年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满足。“不错不错，这样子顺眼多了，起码不那么显眼了。以后你就叫‘小黄’吧。”
“小黄？！我黄你个头！本皇是尊贵的黑皇！马户大人！”小黄毛驴（黑皇）悲愤地吼道，冲过来就想用（现在显得很短的）蹄子踹袁凡。
袁凡轻松避开，笑道：“别闹了，这幻形术只能维持三天，而且对施术者消耗不小。等我们到了赤沙城附近，我自会帮你解除。”
黑皇（小黄）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但依旧用杀人的目光瞪着袁凡，咬牙切齿道：“三天！就三天！多一天本皇跟你没完！还有，到了赤沙城，你得补偿本皇！至少……至少三块，不，五块刚才那种品质的晶石！”
“看你表现。”袁凡不置可否，开始运转功法，改变自身的形貌和气息。他控制着肌肉骨骼微微移位，面容变得普通了许多，眼神中的深邃混沌之意也内敛起来，周身气息压制在天阶一重初期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风尘仆仆的荒原散修。
准备妥当，袁凡与族长刹骨交代了几句，言明要外出历练，归期不定，让他小心应对赤沙城。刹骨虽担忧，但也知道留不住袁凡，只能再三嘱咐小心。
趁着夜色，一人一“驴”悄然离开了黑石部落。
荒原的夜晚寒冷而寂静，唯有风声呜咽。
袁凡坐在化身小黄毛驴的黑皇背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脑海中梳理着《万源归一》的功法与寂灭深渊的领悟。
黑皇（小黄）则闷头赶路，心里把袁凡骂了无数遍。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它实在憋得难受，又不敢真跟袁凡动手（主要是打不过），只好没话找话，试图套点信息。
“喂，袁小子，你那手凭空湮灭别人神通的本事，到底是什么来路？本皇纵横……咳咳，本皇见识也不算少，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它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袁凡眼皮都没抬：“想学？”
黑皇驴眼一亮，连忙点头：“想想想！你要是肯教，本皇把那半块晶石也给你！”
“教你也可以。”袁凡慢悠悠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堂堂‘马户大人’，当年是怎么混成这副德行的？又为什么对那些神族如此……‘熟悉’？”
黑皇（小黄）身体一僵，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这个……咳咳，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谁还没点不堪回首的过去呢……”
“哦？”袁凡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它，“是不堪回首，还是……不敢回首？比如，偷了哪位神尊的宝贝被追杀了三界？或者，调戏了哪家神女被贬下凡间？”
“放屁！”黑皇像是被踩了尾巴，激动地反驳，“本皇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那种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勾当！”它这话说得底气不足，眼神飘忽。
袁凡心中暗笑，不再逼问，只是淡淡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功法的事，也暂且不提了。”
黑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嘟囔道：“你小子……就知道拿捏本皇……”
它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罢了罢了，告诉你一点也无妨。本皇……咳咳，我当年，确实跟神族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有点……过节。具体细节不能多说，牵扯太大。总之，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维护秩序，背地里干的龌龊事多了去了！你小子身怀寂灭灵根，又拿了火神印，迟早会被他们盯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它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沧桑和恨意：“至于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哼，不过是遭了小人暗算，虎落平阳罢了！等本皇找回失去的东西，定要杀回……咳咳，定要他们好看！”
袁凡听着它半真半假的诉说，没有全信，但也能感受到它话语中对神族深深的忌惮与怨念。这头贱驴的来历，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所以，你想学我的本事，是为了报仇？”袁凡问道。
黑皇（小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岔开话题：“报仇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捞够本钱，恢复实力！你小子别想转移话题，那功法到底教不教？”
袁凡看着它那副财迷又怂包的样子，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并肩作战的伙伴，至于这伙伴的过去，可以慢慢了解。
“看心情吧。”他重新闭上眼，“先赶到赤沙城再说。”
“嘿！你这小子……”黑皇（小黄）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迈动四只小短腿，吭哧吭哧地朝着赤沙城的方向加速跑去。
清冷的月光洒在一人一驴身上，在无垠的荒原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这看似不靠谱的组合，却在这茫茫夜色中，踏出了一条充满可能的道路。
而关于“马户”的真名与往事，如同这荒原上的风沙，暂时被掩埋，但终有被吹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