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闹钟还未响,曲松十就自然醒了。
一种混合着兴奋与紧张的情绪在她体内雀跃,让她比往常更加清醒。
她仔细挑选了衣服,甚至比第一次入职时还要用心,最后选定了一件质感不错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深色牛仔裤,既不会过于随意,又不会显得刻意。
当她走出房间时,路回终已经在厨房冲泡咖啡。
今天她穿了一套浅驼色的羊绒西装,气质温润了些许,但依旧难掩那份干练。
“早。”曲松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路回终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随即淡淡回应:“早。”
她将冲好的咖啡倒入保温杯,动作流畅,“十分钟后出发。”
“好的。”
曲松十迅速解决了自己的早餐,收拾好碗碟。
当她背上背包时,路回终已经拿着车钥匙和公文包站在了玄关。
两人一起下楼,走向地下车库。
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脚步声在空旷的地库回响。
曲松十稍稍落后半步,看着路回终挺拔的背影,心里像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路回终走到一辆线条流畅的深灰色轿车前,解锁。
车灯闪烁了一下,在昏暗的地库中划出冷冽的光弧。
“上车。”她拉开驾驶座的门,言简意赅。
曲松十应了一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内很干净,弥漫着一种与路回终身上相似的、清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皮革味道。
座椅调节得恰到好处,空间宽敞。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路回终的私人领域,每一个细节都让她感到新奇又拘谨。
路回终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车辆平稳地滑出车位。
她开车的样子和她的人一样,沉稳、精准,不带多余动作。
早高峰的车流缓慢而粘稠。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风声和偶尔电台里传来的路况播报。
曲松十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不敢乱瞟,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不用那么紧张。”
路回终目视前方,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她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比平时低沉。
“啊?哦,没有紧张。”曲松十下意识地否认,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路回终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顺手打开了车载音响,一阵舒缓的古典钢琴曲流泻出来,像无形的缓冲垫,柔和了车内略显僵硬的气氛。
音乐声中,曲松十慢慢放松下来。她偷偷用余光打量路回终。
她开车时很专注,侧脸线条清晰利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
这样一个在职场和生活中都仿佛无懈可击的人,此刻正载着她,穿梭在这座庞大城市的晨光里。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袭来,却伴随着一丝隐秘的甜。
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前,路回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目光落在前方拥堵的车流,显得有些放空。
曲松十看着她的侧影,忽然想起昨晚那碗被喝光的汤,和眼前这个允许她进入私人空间的女人。心底的勇气莫名增长了几分。
“路小姐,”她轻声开口,带着试探,“昨天的汤,味道真的还可以吗?”
路回终似乎从放空状态中回神,侧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她应道,目光重新回到前方,绿灯亮了,车子缓缓启动。
在引擎轻微的轰鸣声中,她补充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曲松十耳中:
“很好。”
曲松十的心,像是被这两个字轻轻托了一下,然后高高地、柔软地飘了起来。
她抿住嘴唇,努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将头转向车窗那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窗外依旧是那个忙碌而冰冷的都市,但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变得明媚而充满生机。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离公司还有一个路口的路边。
“在这里下吧。”路回终说。
她的考虑很周到,避免了一起下车可能引起的不必要的关注和流言。
“好,谢谢路小姐。”
曲松十解开安全带,拿起背包,准备下车。
“曲松十。”路回终忽然叫住她。
曲松十动作一顿,回头。
路回终看着她,眼神平静,语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在公司,和之前一样。”
我明白。
曲松十重重地点了下头,“我知道的,路总。”
一声“路总”,将刚刚在车里滋生出的那点暖昧不明的亲近感,暂时拉回了现实的距离。
但这一次,曲松十并不觉得失落。
她知道,那堵冰墙之内,已然有了属于她的、一小片可以立足的温暖之地。
她推门下车,站在路边,看着那辆深灰色的轿车汇入车流,消失在视线尽头,然后才转身,步履轻快地走向公司大楼。
晨光正好,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
而在驶向公司地下车库的车里,路回终看着后视镜中那个越来越小的、充满活力的身影,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很好。”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不知是在评价那碗汤,还是在形容此刻自己心中那份陌生而熨帖的情绪。